第18章 主君18（2 / 2）
凝明：- -
凤冽沉吟道：“鸟族下辖鸣、游、涉、猛、攀、陆各系，每一系又涉及多族，十分庞杂，但总体事务却并不繁多，原先的族首制只是便于联络，凤族庸庸碌碌至今侥幸成为鸟族中第一大族，今日凤冽在此起誓，自本君起凤族不再推举族首，全族唯莞尔君是瞻。”
这番话顿时引起沸议，其他族见凤族率先，自然纷纷响应。绛清虽也认为族首制发展至今弊端重重，但若想改变还需从长计议，倒没料到凤冽会将自己的族首之位与凤族分离开来。如此，既为鸟族引来新的格局，也使凰族不会因山矾个人所为而被其他族区别对待。可怎么看都像是凤冽在安排身后之事，绛清眼望心爱之人，尚未到二人诀别之时，已然是痛楚彻骨。
这一年在山矾看来，莞尔君已是傀儡、主君之位已为囊中之物。于万一中若生变故，今日场内齐集了鸟族各族的族长与长老，若不能瓮中捉鳖，便拼个你死我活。山矾冷冷一笑，傲视众人，道：“凡人尚且知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更何况仙者。本君得散花坞不过一夕之间，而你们这些后知后觉的援兵不觉得自己来得太迟了吗？”
“可当日，主君并不在散花坞，你软禁的人并非莞尔，而是我、她的表姐子蕙。”“主君”终于卸下重担，在心中微微喘息。
这位不是莞尔君？
众人听闻这个消息，在心中着实松了口气。再一想，她既然和盘托出，想必是有备而来。此事一再峰回路转，众人心情若流星接二连三划过，虽短暂，却很是绚烂。
初心与凝明对视一眼，心中遂明了七八分。今日见到白羽，他们就曾想那日它在竹苑焦急失措提到的“小蕙”是谁，想来便是这位名叫“子蕙”的鸾族贵女吧。
山矾僵立在这个答案所给予的震惊中一时无法动弹，新君继位，尚未出阁，整个鸟族就没什么仙者见过莞尔君真实的容貌，那日莞尔君的近卫追影是他唯一的障碍，追影如何以寡敌众，战至力竭，种种决绝令他对追影舍身要保护之人的身份从未有过丝毫怀疑。而他软禁的人若不是莞尔君，扇页上根本画错了人。难怪鸾端提议要将第二轮的评议押后，鸾端即是在此处等着他吧？
他终于能名正言顺的将目光挪向鸾端，鸾端安闲的正饮一口茶水，品饮之后，盏仍旧执于手中。手指骨节匀称，修长润泽，搭在盏上，煞是好看。此人像远山雾霭一般迷迷蒙蒙、令人捉摸不透，却真真典雅风流，教世人向往。山矾心中泛起微微涩意，想：鸾端即是整桩事的谋划者吧，为何呢？难道仅仅就因为他是鸾族的长老？若非香霁殿下，谁会如此心系鸟族？
子蕙继续道：“莞尔离开前曾有交代，若山矾攻入，不必一味抵抗，甚至拱手相让，可见她早有安排。只是追影他仍是战至力竭，极是惨烈，此后我被视作莞尔应对种种，虽说散花坞并无大碍，不失掌控，我仍是惊九折魂，战兢不已。遂于这殚精竭虑、左支右绌的一年中渐渐琢磨出一个道理，履荣之位非人人可觊觎，责有所归亦非人人可承受。”
听完子蕙的一番陈述，众人对当日情形已大致知晓，她能在诸人面前坦承怯阵却也与山矾虚与委蛇一年之久，并没有回避一族贵女的责任。虽有小怯，却是大勇。
只是一听到追影的名字，凤冽的心晃了一晃，下意识的去看绛清。绛清低首敛眸，暗在阴影里，她的四周一片幽然静寂。
鸾端静静听完，默默无回顾，只微微一偏首。子蕙正立于鸾端的身侧，弱质纤纤却神色渐宁，仿佛鸾端是她的一幅丹青屏障。阿端虽只微微一偏，子蕙却眼神一明，此情此景被初心尽收眼底，想起白羽在竹苑嚷嚷的那句话，初心的眼眸不禁低了一低。
片刻沉寂之后，众人极关切的想，那莞尔君现在何处呢？
那位鸟族中年纪最长、位分最尊的长老，自发现绛清可在箜篌上奏曲之后，对于现下的一刻已等待许久。蘼芜君身殒，先主君志淡柔懦，鸾族士气低下，一蹶不振，没曾想在他有生之年竟能见到如此明亮的后来者，心中十分快慰。他缓缓起身，缓缓言道：“诸位皆知射梅的那架箜篌乃我鸟族第一任主君的猎弓所制，然，诸位有所不知的是，那架箜篌旁人只可拨弹出零散的声响，在这世间它唯与鸟族的主君曲意相通，唯我主君可奏出完整的曲调。”
主君如今也在场内？众仙者脑际纷纷晃过绛清对待那架箜篌若亲厚旧物的神情，所奏之曲明丽而欣悦，真挚而深婉，虽不知唱词，却极之美好。再想想绛清虽是一身男子装束，却总流出一种难以描述的小女儿娇态，偶有笑意时，天真繁艳若一枝容色焕发的蔷薇溢于春光。
原来绛清就是莞尔君。
是了！众人想，难怪御风之时她那一声鸾音是鸟族王吟，也难怪她一句话便能道出山矾与主君之位的距离。她在自己的招亲仪式由众仙者见证与叛乱者一较高下，断影峰下又对山矾施以援手而并未使用私刑。勇而无畏，明然磊落，文道人情武功俱胜于山矾，便是告知有心无能的他：此位不容他觊觎。如此主君真让人胸中一热，眼前一亮。场中气氛沸腾不已，俱是诚服。
山矾在一边神情讥诮，冷眼旁观。原来，这场招亲仪式并非择一良配，而是鸟族主君回归主位。
凝明则如释重负，这样的结果在魔君那里自然好交代。原来绛清就是莞尔，怪不得朝他又是笑、又是眼风似箭的，依稀是那小丫头的作为。见她的第一眼，她比他还像个局外人的自在神情令他羡慕，却原来是心有丘壑，处之泰然，这天家的做派倒是很得香霁的几分真传。正想着，忽听到外面群鸟乱鸣，鸟声惊惶失措，近乎嘶鸣，偶尔还夹杂着几道短促的猿声。翠羽仿佛是先一步感应到了什么，“唧”的一声箭一般飞越到鸾端身前的案上，惊得簌簌发抖。鸾端见此，将它轻轻置入袖中。
众人心中一乐，鸾端那处倒像是一庇护之所，但凡害怕的、惊慌的都往他那处躲藏。初心想起阿端曾经说过，翠羽最怕的凶兽是朱厌。正思忖着难道是朱厌来了，两头神兽已然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