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主君18(1 / 2)

除“书”一轮,其他三轮比试胜负已定,答案已呼之欲出。山矾却问仙侍官:“第二轮比试的结果可曾评议出来?”他心底有种近似疯狂的渴望,无关输赢,只盼着鸾端的只言片语。

片刻之后,果然是鸾端的声音传来:“若论书道的情致,绛清仙君的书道有情亦有景,初心仙子的有景却无情。”

凝明凝神倾听,香霁自幼修习书道,悟性极高。然而,阿端却只论书道的情致,对其他只字不提。

末了,鸾端语气斟酌,声音一低,补充道:“任是无情也动人。”

无情?

初心略微怔了一下,转念一想也是。她终年东西奔走,几无闲暇,是天界这六千年来性情最寡淡、过得最清冷的女神仙。于“情”之一字不仅不通,更是陌路,日复一日,书道自然是有势却无情。

辰鱼见鸾端开了腔,正乐陶陶的想问:“是如何一个动人法?”却见鸾端冲着他轻轻笑了一下。鸾端这笑容,他最是熟悉,看似一笑,实为一刀。他心知不妙,立即缄口。

鸾端又继续道:“至于山矾仙君的书道,看似有情亦有景,意在主君,志在散花。”

他的声音虽轻,却稳稳的递入在座每位的耳际。意在主君,志在散花。众人想,这话看似是在评议书道,却大有弦外之音,莫非是与散花坞宫变的传闻有关?

此时,一直端坐主位,几近昧昧无闻的主君盈盈起身,移步下阶,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下向四位求亲者走来,最终却是停在鸾端的身侧。

她手指微颤,轻轻取下面纱,露出秀丽文弱、长目低垂的一张脸。众人见主君下颚尖尖、细眉拂翠,体态婀娜,气质娇柔,恰是山矾画中之人。

她微有怯意,却极力平静,对山矾道:“一年前你发动宫变意图幽禁主君,并逼迫我预先写下这场招亲最终择选于你的手书。待你与主君成婚之后,主君之位便可慢慢过渡于你。是也不是?”

散花坞招亲重视主君的心意,胜负固然重要,但主君的心意却是首要。

此前,大多数人对散花坞宫变一直半信半疑,毕竟这一年来风平浪静,一切如昔,心中委实不愿相信。此刻,传言忽被主君三言两语坐实,少数仙者自闻得绛清那声鸟族王吟后,虽不明就里,但知晓今日不会像表面所见那般简单。再者,山矾若对散花坞已形成绝对掌控,小次山的这一年以他张狂的性格又怎会如此风平浪静。因此沉静如海,静待下文。而多数人一听主君已被幽禁,虽不觉得突兀,却极是黯然。蘼芜君在时,深受鸟族仙者爱戴。粲若院一役后,蘼芜君殒身,香霁殿下不知所踪。帝尊立意凌云为天后,意凌云之子无释殿下渐被仙界视为帝尊的后继者。数千年来,鸟族处境十分微妙。先主君主理时期,大族日益林立、各自为政,渐有分庭抗礼之势。先主君无力制衡,以致于莞尔君承继不久即出现山矾之乱。曾几何时鸟族是何等繁盛的仙族,而如今却像莲叶上的水珠,稍稍一番风浪,水珠便晃来荡去,凝聚也好、分散也罢,终是动荡。

山矾与主君打了一年交道,这位主君深居散花坞,未经风雨磨砺,言行惶恐如惊弓之鸟,是以对她并无半分敬畏之心,只是对她这话的语气与措辞稍稍感到奇怪,却也没多想,坦然一笑,道:“是又如何?我本并不稀罕主君之位,可如今你姑姑早就没了,且你那好兄长呢?一个势单力薄的主君之位,本君便顺手抢了。”

此言一出,胸中竟如此痛快,便是连他自己也为之一惊。直至此刻他才明白,原来他为的不是一个主君之位,他为的是蘼芜君,更是为那个顾了他一眼的殿下。

多数仙者情绪汹涌,心中愤然,正恨自己族弱言轻时,只听有人道:“那又如何?还有我呢。”初心不知何时阒然无声的立起,轻轻一句话悠悠递过去,“纵使蘼芜君已不在世间,香霁殿下暂未出现,鸟族也不可生乱,人人要做太平民。从前如何,此后亦如是。”

“痛快!还有我。”凝明一拍案几,道:“山矾,把你的那些个虾兵蟹将全亮出来,今日我们就在散花坞痛痛快快打上一架。我家莞尔,向来只许她欺负本君,本君却不许别人欺负她!”

鸾端心间一松,先前的复杂情绪一扫而空。虽说早在竹苑时,他已向初心与凝明交代了事态无需忧虑,但他也知即使是情势恶极险极,他二人也会不避艰险,挺身而出。

辰鱼满眼赞许,对鸾端道:“此事一了,我一准邀院首夜游小次山。”

鸾端微微一笑,吐字十分圆润清晰:“你确定?”

落入辰鱼眼中已成一道冰冷的眼风、一尾藏刀的笑,辰鱼无奈,耸耸肩道:“也没那么确定。”

场中诸人被凝明一句“向来只许她欺负本君,本君却不许别人欺负她”绕得有些晕,绛清心中明白,又是一声轻笑。

凤冽听到“我家莞尔”已觉得极不顺耳,又见绛清笑得明然,淡淡道:“我鸟族之事,倒不敢劳烦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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