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周二其人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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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

“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更夫打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已经二更,城中开始宵禁。

宋飏宛靠在罗汉床上,就着烛火看着手里的书,竖版和繁体搞得她头隐隐泛疼,但长夜漫漫,目前她也没有其他消遣。

不知道是前段时间睡太多,还是她原本的夜猫子作息影响,早早躺上床的结果就是翻来覆去不停烙大饼,所以生物钟估摸是跟灵魂走的。

二更,对古人来说是夜深露重,但对她,九点!那是快乐的起点!

放下书,宋飏宛坐到院外的廊庑下,月光清凌凌地洒下来,黑漆漆的天幕上只有一颗不停闪烁的星星留在弯月旁边。

“是金星伴月呐!”望着天上并肩漫步苍穹的光影,宋飏宛喃喃。

她有些失神地抬着头。

金星是夜空中最亮的一颗星,此时便是它和月亮距离最近的时候了,若有天文望远镜,便会发现金星也是月牙状,就像一颗小月亮跟着大月亮,大自然的浪漫永远令人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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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可是睡不着?”

“是有些难以入眠,倒是溶月,沾床便睡着了。”

对面廊下传来女子交谈的声音,廊柱和院中山石的遮挡,她们没发现这面还有个人。

两道声音,一个似是上了些年纪,一个倒是轻轻柔柔,声音都压了压,似是怕吵到屋里的人。

宋飏宛想想便了然,府里没有其他女子,大概是白日跟在周明钦身后的人,一个面容姣好的妇人,抱了个六七岁的女童,旁边跟了个老嬷嬷。

不过不该她知道的,她从不多问,所以她并不知道这几人的身份。

“小主子从来不闹人,自是极好的。娘娘还在为王爷烦恼?”

“这么多年我已经看清了,他不过是个空有野心却没有智谋的傻子罢了,别人不过随口赞两句,他便以为他能登天,那起子小人的撺掇他是半点听不出来,一心一意认为是在为他好。唯有一点,他想真心对待之人,他到真掏心掏肺,说白了,还是傻。这种人哪里值得我为他担忧,他向来不待见我们母女,我也不期待,我只愿我的溶月能够平安喜乐,我势必不会教他伤害到溶月。”

听别人的墙角并不磊落,但两人一句接一句,宋飏宛并没有抓到时机离开,只好默默坐在原地。

“娘娘能这样想真是再好不过,但您也要保重自身才是,小主子还小,离不得您呢。”

“是啊,我是要一直看着溶月长大的,所以,嬷嬷,周明钦一来我便找了他,我先出手,总比事后,被连累的好。”

“奴一开始还想,周大人从前那么放浪不羁的人如何靠谱,一度想劝娘娘另择人选,不曾想,哎哟哟,跟从前真是判若两人!”

“我也不过是在赌罢了,能坐上都指挥同知位置,又能充副将领兵作战的人,总不会还是从前斗鸡走狗的模样吧,况我们又认识其他什么人呢,更不知道他人的脾性,周大人总归还算熟人,多两分了解,周老太爷光风霁月的人物,说句桃李满天下都不为过,他的儿子纵使小时顽劣些,身上也该是有两分正气的。”

话从别人嘴巴说出来,耳朵却关不上,无声叹息。

周二叔从前还是个热血青年,到是看不出来,真是一不小心吃到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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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书房。

秋嬷嬷坐在下首向周明钦捡着说了说近来的事。

“火葬?”周明钦虽是武将,幼时性子也跳脱,不说儒家正统出身,但到底从小耳濡目染,还是有些惊讶于宋飏宛的选择,想她不过一闺阁女子,竟也有几分通透。

他行伍出身,死人见得不少,对火葬倒是不存在抵触或歧视。

“是啊,又没个能替她做主的人,她身子撑不住,只能先将尸身火化,再图将来。姝娘子那伤大夫见了都说是运气好才捡着了一条命,就这样都伤了气血,得好生养着,不然恐伤寿数。也是近来才瞅着好些,刚头那会儿一直昏睡,根本起不来身,火化那天强撑着起来了,转头便倒在地上,愣生生又昏睡了好些时日,这才醒了过来。”

秋嬷嬷说着,竟有些抹泪。

“哎,其实思来想去,火葬确实是最稳妥的法子,老奴便僭越帮着姝娘子处理了。”

周明钦却是笑笑摇头,“她既决定了,我们自是尊重,帮衬些便是,嬷嬷何来僭越。”

本来担心他会责怪宋飏宛不尊礼教,秋嬷嬷便刻意说了那么些话,见他并没有不悦,便又起了话头。

“老奴本担心姝娘子经了那么一场难,会消沉一段时日,但看她火化那天哭了好大一场后,就没见她再掉过泪,即便是边喝边吐也坚持将药灌进肚子里,醒来后更是主动起身走动,从不懈怠一日,慢慢有了些笑模样,看那眼睛里亦是有光的,便知道她是个坚强又豁达的娘子。”

秋嬷嬷原不是多话的人,或许私心作祟,也是怜惜宋飏宛成了孤女,将来回到祖家还不知道是怎样光景,若能得到面前人一两分关照,也能让宋飏宛将来的路平坦上不少。

虽说周大夫人是宋飏宛的姑母,自也会帮衬,但大夫人的情分和宋飏宛自身的情分总是不一样的。

况周明钦是北直隶卫所都指挥同知,从二品高官,比她们家大爷刑部侍郎还高那么半级,虽说文官比武官更得重视,但此次立功后谁知道会不会再往上升升,实权在握的大官,走到哪儿都会让人礼敬三分。

“嬷嬷倒是很关心表姑娘。”周明钦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倒像是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秋嬷嬷也是周府的家生子,也算看着周明钦长大的人,多少还是了解这位爷的秉性,从前混是真混,但从家中小辈开始晓事起,他也能给自己裹层皮,装得老成持重的样子,对人也多了两分包容,所以对他倒也没太多惧怕,“她花一样的年纪,不过才比涛哥儿大那么两个月,就成了孤单单一个人,老奴本也是为着她家而来,自是多怜惜几分,就是夫人见了也是要多心疼两分的。”

周明钦其实没什么所谓,他不过是看在大嫂的面子上,记挂一两分,“那一路上嬷嬷便好好照应着,回京后自有大嫂替她考虑,若真有难事,周家也不会坐视不管。”

得了他这么句话,秋嬷嬷便觉心安几分,随即便不再打扰,起身行礼“那二爷便早些安歇吧,明日还得启程,老奴告退。”

周明钦挥挥手。

秋嬷嬷才躬身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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