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周二其人2(1 / 2)

秋风萧瑟,落叶簌簌,天边暗金色夕阳笼罩,大地也披上了一层金黄。

官道上一行人骑马赶车而来,迎着落日余晖赶到了城门前,只见高大城墙上,“宁州”二字清晰可见,为首之人端坐骏马之上,眉目之间尽显疏阔爽朗之气,一身暗红色描金铠甲在夕阳中熠熠生辉。

“进城!”只见那人呼和一声,便轻拉缰绳往城内而去,百来人的队伍紧跟其后,城门守卫皆驻足低头行礼。

此人正是跟随威国公平乱的周明钦,宁夏战败消息传回,帝王震怒,当即下旨,威国公陈冀为镇北将军,周明钦为副将,领兵十万,同延绥榆林卫、甘肃凉州卫、西宁卫形成三面围合之势,势要叫这些蛮子有来无回。

大军初临庆阳府,已是一个多月前的事,如今乱事已平,大军歼敌四万众,生擒俘虏两万众,满都鲁领将已诛,另二族的残部却在三面围剿下离奇消失,鞑靼三酋联合瓦解。

鞑靼大败,但大燕也损失惨重,临兆、平凉、巩昌、庆阳城中十室九空,被屠生民达万余,即便大获全胜,喜悦也带着沉重。

威国公还需临时镇守宁夏,重整边防,作为副将他需要代替威国公回京,详奏始末,并请求派遣使臣谈判,毕竟还有两万多俘虏在手里。

以及,周明钦转头看了眼后边的马车,吴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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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上次晕过去后,宋飏宛半个月都没能再下地,后来想想那么大的窟窿,她没成傻子,只是些眩晕头痛的毛病也就不是不能接受,但每天苦哈哈的黑药汁是真的让她觉得反胃,这种生理性的反应真的不是靠意志能挽回的。

秋嬷嬷总是想劝她多喝点,但看她皱着脸喝下去,又一大口呕出来,最后甚至连饭食都快进不下去的样子,终是不忍心。

遂向大夫询问有没有可能吃些药丸,否则长期下去,恐伤了肠胃,再难养伤。

宋飏宛倒是觉得自己不吃药也可以,静养加食补再辅以适量锻炼,慢慢总会好的,但秋嬷嬷的好意她也不好拒绝,所幸药丸子她还咽的下,不会吐,这才养出些精气神。

她也没敢一直躺在床上,尤其是精神好些后,不再如往常昏睡,她便有些躺不住,虽下不了地,但坐起来也是好的,躺久了,她就真起不来了,体位性低血压,肌萎缩都是怎么来的,既然还活着,那就好好过才是。

于是她从躺到坐再到站,最后终于能慢慢走,头上的伤口早已结痂,疼痛也慢慢散去,眩晕感还在,但也在渐渐减弱。

现在她每天早晚总要扶着秋嬷嬷在院里走上一圈,虽然中间总要或站或坐歇上几次,即便是季秋之末每次也都是满头大汗,秋嬷嬷可不敢叫她着凉,总要在她背后塞块棉布,然后着急忙慌让人抬她回去擦洗换上干爽的衣物,再灌一碗热乎乎的姜汤,宋飏宛也不反对,总是笑眯眯接受。

秋嬷嬷心里很是熨帖,起初她是奉命而来,为的是她家夫人,也尽心尽责,但却缺了几分情谊,但一个多月相处下来,她也看出来了,娘子是个心好的,也是个心软的,最重要是个心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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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膳,宋飏宛稍歇了歇便开始散步,照旧是秋嬷嬷跟着她。

她们之前住在县衙府邸,但新任知县很快就会上任,于是火化仪式过后,周福便提前带他们搬到了这个宅子。

周福是周二爷身边的人,这次被留下来做庆阳府战后清理工作,顺带照看宋飏宛。

宅子很大,宋飏宛并没有完整看过,一来她没有那个精力,二来她并非主家,她向来是个尊重自己也尊重别人的人。

宋飏宛突然停在院子中央,秋嬷嬷以为她累了,想歇歇,没成想便听她的好娘子突然开口道:“嬷嬷,我脑袋好痒!”

说着,便见她抬起了一只手往头上挠去,慌得秋嬷嬷赶忙止住她,“娘子诶,可挠不得,痒是伤口在愈合,您再挠了可不好长了,我们忍忍。”

宋飏宛到也知道挠了不好,那么大的伤口,估计本就要留疤,那块头皮已经没有头发了,再被她挠一挠,还不知道要丑得多可怜,但那痒痒虫好似在往心里钻。

手被抓住,她低下头,有些焦急又有些可怜兮兮,“那嬷嬷替我按按吧,不然快痒到嗓子眼儿了。”

秋嬷嬷抿抿唇,到没再说反对的话。

依言按上去,但又不敢太使劲,宋飏宛倒是一个劲儿催,“嬷嬷,嬷嬷左边左边,后边后边!”

过一会儿,似是那痒劲儿终于得到纾解,她又感叹般开口,语气里带了两分满足:“这样痒,要是能同时长点儿脑子就好了。”

语毕,几声隐忍的“噗呲”声从影壁后传来。

原来,周福领着周明钦一行人进府时,便听院子里传来两人的谈话声,打头便是宋飏宛那句“脑袋好痒”,众人都有些尴尬,他们一群人,里面是个姑娘,此时便不好再进。

周福本想进去提醒提醒,但听到宋飏宛急切催促的声音又有些踌躇,生生拖住了脚步。

此时再是避无可避,众人转过影壁,便见院子中央一个身着素色比甲的嬷嬷扶着一位月白色长袍的姑娘,姑娘的脸色同她的衣衫倒是说不出那个更白,一看便是大病未愈之人,倒是因羞窘颊边飞起两抹薄薄的红霞,显出两分娇俏。

秋嬷嬷最先反应过来,屈膝朝周明钦行礼:“二爷!”

宋飏宛见着来人身上的铠甲,以及立于他身后的周福也明白过来,这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周家二爷,周明钦!

也顾不得害羞,便也照着记忆里的规矩,落落大方朝对面的人行礼:“当日多亏大人转圜,幸保得一命,连日来还未曾向大人致谢,真是万分惭愧。”

说着又郑重朝周明钦稽首行拜礼:“多谢大人于危难中伸手,也多谢大人带家父家兄回家

”再抬首时,宋飏宛眼中盈了泪光,唇角却是上扬的。

周明钦本以拳掩唇,想做出咳嗽状来掩饰几分偷听的尴尬,但见出糗的本人如此郑重,他有些感叹,又有些欣慰,示意旁边的秋嬷嬷将人扶起:“本是一家人,伸手是应该的,你莫要如此,也莫唤我大人,同承涛一般唤二叔便是。”

先前秋嬷嬷已同她科普过周家的人口,周承涛是周家嫡长孙,也是她姑母的大儿子,她的表弟。

“是,二叔!但有恩便是有恩,我还是要记的。”宋飏宛认为做人还是要有些原则。

听见这话周明钦倒也没什么所谓,他可有可无地点点头,“表姑娘是大好了吧?”

这话虽问的是宋飏宛,周明钦看向的却是秋嬷嬷。

秋嬷嬷不疾不徐福了福身,“是比初初好些了,近来能在院子里走上一圈两圈,但仍需要好生养上一阵儿。大夫说失血过多,得补;又伤在脑袋上,得养。”

“明日随军启程回京可有碍?”周明钦问出口便觉有些不妥,军队行进,自是不能拖拉,这琉璃似的娇娘如何能疾行颠簸,遂摆摆手“罢,我先行出发,让周福带队护你们,慢慢回京便是。”

周福同秋嬷嬷皆点头应是。

周明钦这才带着一群人往内而去。

宋飏宛却是一把抓住秋嬷嬷的手,“嬷嬷,地变软了,我快踩不住了。”

秋嬷嬷,有些着急又有些好笑,什么地软了,明明是她的眩晕症犯了,赶忙半扶半抱将宋飏宛挪到椅子上,让她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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