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辰时6（2 / 2）

有蒲公英落在谢念肩上，他愣了片刻，用手掸了去，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再一个子时吧。”

说完谢念从怀里取出两张纸，像是早早料到今时今地，笑着说：“白纸黑字，我同裴大人写一份，裴大人也写一份给我吧。”

……

同谢念见完面，裴守在望星台上又呆了一些时辰。

他本是该走了，翻身上马却又从马背上下来，找到了谢念的贴身侍卫。

侍卫正拿着谢念令牌要出东宫，赫然被裴守拦住，他被吓了一跳，猛地退了半步。

裴守见状，皱眉：“如此慌慌张张地是要做甚么？”

侍卫忙行礼：“裴将军，谢大人正让我去送书信。”

书信？

裴守虽觉得怪异，但时间紧迫，他只好挑着紧要的问：“我问你，三年前，谢家人口多少人？”

“回将军，不算谢大人，加上家丁一共一百六十八人。”

“你要如实回我，”裴守眼睛一凝，“当年行刑场上，他是不是也在场？”

“是。”

“当年谢中书是否有一妹妹，育有一女，彼时多大？”

侍卫这次没有马上回答，眼里闪过了一丝别样的目光，将头埋得更低。

“本将军问你话你……”

“将军，”侍卫大着胆子打断裴守的话头，“若是谢大人让您找谢小姐您便应下吧……”

“你怎知……”

裴守本想接着问，但身后已经有将士催促他启程，他不好再深究，只一把拽过侍卫的手臂，咬牙低声：

“流放囚犯，你们好大的胆子！”

那料侍卫却叹了口气，说，谢大人没有。

他没有？

那岂不是更加荒唐？

裴守只好继续道：“已死之人，你让本将军如何找？”

“当年行刑，是他自己非要太子带着他去刑场，也是他非要站在人群之首亲眼看着谢家一百六十八个人头被砍下，你别和我说你忘了！”

裴守怒吼着，握着侍卫的手带着些许颤抖，不像愤怒，更带着一丝恐惧。

三年前谁忘得了，谢家小公子——那个市井纨绔，一袭白袍玉带从绿卿斋出来，立在刑场边，带着笑看着一百六十颗头在地上翻滚，白袍被浸得鲜红。

不管过了多少年，裴守想到三年前的谢念都会后怕。

何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小人没忘，”侍卫抬起头，“是大人忘了。”

“那年刑场大人确实是眼睁睁看着谢家人被斩首，最后一个行刑的是谢家小姐。”

“彼时已经行刑一个时辰，霎时惊雷滚滚，刽子手手起刀落，还不得头颅砍下，谢大人已经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将军，你知道大人为什么没让你找谢中书，没找谢夫人，只让你找了谢家小姐。”

侍卫一咬牙，深吸一口气，像是再说不下去：“大人不曾亲眼看见谢家小姐的头落下啊，裴将军。”

有风吹过，带得挂在谢念令牌上的铃铛叮铃做响。

裴守呆愣在原地，像是被夺舍了。

已经无须再问眼前的人帮谢念找了多久的谢家小姐了。

半晌，他像是回魂一般，吐出一口雾气，带着一丝讥讽地说出了那个名字：“谢念……”

“他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