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海市蜃楼1550(1 / 2)

传说,在中原与西域相接之处,有片一望无边的大漠,每逢圆月,狼群环伺之间,月上姑射自云端来,白衣赤足立于群狼之间,与误入大漠深处的旅人指明一处蜃楼。

古蜀旧地的蜀葵花开烂漫,山峦起伏之间,它是一场绮丽无比的幻梦。

这梦里睡着一位不会再醒的少年,那是这场幻梦所有的根源。

新朝帝京本是要定在洛阳的,只是因新君不喜便改定在了长安。

自高台一望,入眼皆是灯火阑珊。

旧年的灯火早已熄灭,而新朝的灯火摇曳通明。

时移世易,物转星变,十年光阴犹如指尖流沙,转眼间便过了。

对于长生的种族,时间流失恍若昨日,祂们只记不该忘的。

而人族,除非光怪陆离的梦境里,他们却是试图记住所有想记的。

破败的寺院里,开着茂盛的蜀葵花。

浓郁的雾气将这些蜀葵花包围,却被一个少年闯入。

那少年看着那睡在蜀葵花里的少女,只觉眼熟,似乎在哪里曾见过。

他犹豫了一下,提着一盏长明灯走了过去,却看见一片白骨。

欧阳明日从梦中惊醒时,也才二更天。

夜幕上的星子,仍旧摇曳着星光。

他按着眉心,苍白的脸上满是疲倦,好似刚从梦魇逃离。

屋子里也不知焚的是什么香,甚是奇异,很快便安抚了欧阳明日,令他再度睡去。

许是近日繁忙的缘故,他这几日做的总是些噩梦。

那噩梦光怪陆离 ,一下子是他的父亲欧阳飞鹰,一下子是春风得意宫的弄月公子,皆是血淋淋的死状,交替着上来拉扯他。

卯时的天还有些暗,焚了一夜的香仍旧残着味儿。

宫殿里摆放的奇珍在满室灯影中熠熠生辉,将这凡尘俗世堆积成的浮华朦胧了几分。

欧阳明日站在灯影里,俊秀华贵的脸上满是茫然。

他这是在那?

他是谁来着?

云母屏风后,搁着一架彩漆描金拔步床,上头两边隔扇都是螺甸趱造,安在床内,楼台殿阁,花草翎毛,里面三块梳背,都刻了松竹梅岁寒三友。

外头挂着紫纱帐幔,锦带银钩,两边香球吊挂,说不出的富贵风流。

红衣白发的少女坐在白玉镜台前,金色的竖瞳映在镜中,透着兽类独有的近乎无情的冷漠。

形似树枝的犄角朝天而生,根部覆盖着的白发白的纯粹如同一尘不染的雪。

她显然不是人族。

少女看了一眼沿着宫墙爬进碧落窗的蜀葵藤蔓,拿起镜台上搁置的白绫段,绕过白发在脑后束住,遮住了那双异于常人的金色兽瞳。

她转了身,拿起一盏长明灯,问外头的欧阳明日:“走?”

明明什么也不记得了,也不知怎的,欧阳明日却说:“好。”

梦中风物皆是光怪陆离,所见所闻既是有迹可循亦是无理可追。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

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

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

此之谓物化。

欧阳明日自梦中醒来,还未思索梦中之景,便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儿刺了个激灵。

他皱了眉,顺着血腥味儿飘来的地方望去。

就瞧见一红衣白发的姑娘提着盏长明灯,站在一面满是蜀葵的花墙下,周身是雾,也正看着他。

那姑娘似乎双目有瑕,取一白绫遮缚,可即是如此,她也是极好看的。

欧阳明日见过许许多多的美人,可从来没有一位与眼前这姑娘般,如水中月镜中花,不似人间者。

他心头酸涩,可又不知为何酸涩。

他认识这位姑娘么?

为何一见她,心头便涌上欢喜与苦涩?

蜀葵花零落一地,在皎洁如霜的月光显得哀伤。

“兜兜转转几十年了,我打算回家了,你可要接下这云朝?”

那姑娘走了过来,薄雾渐散,欧阳明日看见了那姑娘身上红衣盘踞着的银白色的龙。

他心下诧异,面上也显出了几分。

欧阳明日听见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若臣说,臣想不愿接下云朝,而想与陛下回家,陛下能否答应?”

那个声音虽说是笑盈盈的,可却藏着些许苦涩。

听着极为熟悉,分明是欧阳明日自个的声音。

他朝那姑娘看过去,却看见“他”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衣袖。

欧阳明日想,这真是一个稀奇古怪的梦。

他这样想着,却也伸手抓住了那姑娘的衣袖。

如同尘封已久的镜面被人重新擦拭干净,衣袖入手那刻,一些遗忘的东西也从记忆深处翻了出来。

然而,便是这一刻,周遭一切形如碎镜一般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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