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海市蜃楼1449(1 / 2)

追寻已久的真相藏在过去的细枝末节里,它一直存在着,只是缺少一个愿意回头的看客。

欧阳明日觉得他应该是意外的,至少在沈雪卿不是人这件事上。

可扪心自问,他又是不意外的。

甚至于,在沈雪卿不是人这件事上,他诡异的有种过于平静的淡然。

夜色渐上树头,膳厅中的烛火照亮着这一片地方。

有穿堂风来,微冷,过了沈雪卿身边,竟令他有些不适。

这一片静默中,欧阳明日问:“那她呢?”

他问的轻描淡写,可藏在衣袖中的手却攥得指骨泛白,青筋暴起。

沈雪卿提着一盏长明灯,站在角落的博古架边,原本正看着手腕上的鳞片出神,听了欧阳明日这句话,抬眼看了过去。

他心中感慨,面上却只是笑了一下,有些无奈道:“这一点,你只能去问她。”

人族寿数不长,若是真在一块了,也多是生离死别的悲歌。

逝者安息,长眠不醒,徒留生者徘徊人间,沉湎过去。

说完,沈雪卿便出了膳厅。

欧阳明日犹豫了一下,便也出了膳厅,却是选了与沈雪卿截然相反的道路,去了秦淮河北岸的折花巷。

他在那遇上了上官燕。

上官燕手中有一枝折柳。

欧阳明日看着上官燕手中的折柳,忽然发觉他早就得到了蜃龙的谜底。

河岸杨柳醉春风,曾留行人为之驻足,欧阳明日想起来了,梦烟阁出事那日,他与蜃龙一同晚归,她曾说起枯柳。

她说:“春光明媚,万物复苏时,人人皆叹绿意盎然,满目生机,可又有几人留意到岸边枯柳?”

她那句话问的突兀,一时之间,他便没能想个明白。

如今再想,枯柳、枯留,也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他与蜃龙之间,也只是他一厢情愿而已。

她不曾给予他半分旖旎,甚至于她待他总是疏离的,并不沾染他任何喜怒哀乐。

欧阳明日处理好心绪,才开口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上官燕将他的异样看在眼里,也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请。”

二人于是去了一处酒楼,要了最僻静处的雅座。

欧阳明日开口道:“算算日子,再有一月,你我也该启程去四方城了。”

否则再过上一段时日,恐怕这四方城还在不在都是未定之数。

神月教、春风得意宫、少林、武当……

他若记得不错,很早以前,蜃楼就在渗透中原了。

只差一场天灾,统治已久的王朝便可覆灭,九五至尊取而代之。

上官燕忽然问:“你说,沈雪卿究竟要什么?”

以他鲛人的身份,配上这神秘莫测的蜃楼,这红尘中的王权富贵不过是囊中取物,轻易的很。

可是,王权富贵对沈雪卿这种肆意妄为的性子而言却是犹如枷锁,他不应该对这些过分在意。

“你不觉得,自入中原以来,他做的事过于矛盾。他做的事布下的局,分明一桩桩一件件都剑指九五,可偏偏他对于九五之位又是厌倦的……”

关于这一点,欧阳明日也不甚清楚。

不过:“关于这一点,你若是在意,可去金陵走上一遭。”

“金陵?沈雪卿可是在金陵出过事?”

“这我倒是不知,他的事素来是流纱在管,我只知道,他十六岁那年远行中原,在外头受了极其严重的伤,被人囚禁在水牢里,是流纱千里迢迢去中原将他带回来的。”

“从那之后,他的性子便阴晴不定起来。”

“你来蜃楼不久,并不知道,沈雪卿未出事前,却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她一时竟无法去想,一向肆意的沈雪卿被人锁在阴森肮脏的水牢里是何种光景。

他那种性子,怕是拼个鱼死网破也不会任人宰割。

荷月尾

欧阳明日与上官燕一同去了四方城,梧桐巷的宅院里只剩下沈雪卿与流纱。

莲花池的荷叶逐渐干枯,只剩下一些发紫的莲蓬仍旧立着,在初秋的风里静默。

沈雪卿将藏在暗处的影卫打发去了庭院各处,只身来到莲花池,脱了鞋袜,跳了进去。

他在水中浮沉,缩成一线的瞳孔隔着无边水光注视着慢慢暗下来的天。

色彩斑斓的游鱼从他身边游过,穿过散乱的长发,去往别处。

在这片静默的水中,他听不见任何声音。

水光中,几盏花灯落下,映出一角斑斓。

蜃龙站在莲花池边,提着一盏长明灯,注视着平静的水面。

沈雪卿从水底游出,雪白色的鱼尾拨弄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看着池边静立的蜃龙,轻轻叹了一口气,便朝她游了过去。

月色并不澄澈,他单薄的身子在水中起伏,湿漉的衣料附在身上,每一次,都可窥见些许风光。

蜃龙略微俯身,将手伸向水中的沈雪卿。

绣着山岳星辰的玄色长袖垂入水中,与倒映入水的天上繁星融为一体。

沈雪卿抓住了她的手。

他毫不避讳的打量着此刻的她——银白色的犄角从额角生出,靠近肌肤的根部生着些许银鳞,往日金色的瞳孔收作一线,与那些野兽无异。

甚至于,沈雪卿能感觉到,蜃龙抓着他的手上生有细鳞。

正如他临近消散的身体无法长久维持人形,临近成年的蜃龙也克制不了她身体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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