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27(2 / 2)

姜晏晏说得眼皮不眨一下,又冷冷补充:“还有,楼下就是派出所,所以也别想着试图伤害我再逃之夭夭,那对你同样没有任何好处。”

过了半天宁伟才开口:“你想问些什么?”

“你不如坐下慢慢说。”

宁伟最终踌躇着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

兴许是姜晏晏的眼神太过锋利,令他只抬头了一瞬就又低下,肩膀塌着,听见对方直截了当的问话:“谁指使你在健康监测手环上动的手脚?”

宁伟喉咙剧烈涌动一记。眼神躲闪,低声回答:“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如果你什么都没做过,不会有人大发慈悲替你儿子还赌债,更不会在今天只见到一条短信就着急忙慌跑过来。”姜晏晏清晰又问一遍,“是谁,联系你做的这些事?”

宁伟嘴唇有细微颤抖,半晌强自镇定回应:“我没做过你说的那些事,赌债更不清楚,你别冤枉我。”

姜晏晏盯着他。片刻后慢声说:“那就是你自己对人心怀怨恨,动了杀心。”

宁伟突然激动抬头:“我没有!”

只是宁伟的情绪很快就在对上姜晏晏的冰凉眼神后有所退缩,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辩解:“……我只是想问虞锋借些钱。他那么有钱,一点赌债对他来说压根不算什么,结果他却说他这辈子就没做过慈善,不仅不肯借,还找来上级要把我立即辞退。这两年我工作尽心尽力,以前他还特别点名过我是疗养院里最尽责的员工,结果转眼就翻脸不认人……我求了他半天,他才答应留我做到年底再走,我的确是对他有所不满,但我什么都没干。”

姜晏晏静静审视他半天。突然以一种笃定口吻沉沉说:“你威胁过他。”

宁伟似乎眼皮一跳。

最终他在姜晏晏近乎逼视的目光下张了张口,再说话时透出一股灰败意味:“我是在有时候觉得憋屈的时候想过要威胁他。他那段时间总在朝底下人发火,人人都想绕着他走,我因为工作性质不可避免挨得最近,然后就被他骂得最多,难道我还能一点怨气都没有?但我真的就只是想想,什么都没干。”

宁伟一直在强调自己什么都没干,像是在进行一场自我催眠。姜晏晏说:“你想威胁他什么?”

宁伟闭着嘴,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那段时间虞锋看上去总神神秘秘的,像是在故意避开什么人。他把二儿子虞彦庭从国外叫回来,两个人经常谈事,不是在电话里就是当面,有时候能一谈谈半天。我听过他俩聊遗嘱的事,虞锋说什么财产不能落到外人手里,还说过什么罗孟君已经去世几年,时间不多了,要虞彦庭的婚礼抓紧办。”

宁伟抹了一把脸,又说:“我有时候还听他跟人通电话,全程都是英文,反复在提一个叫GEP的计划,而且还提到了什么基因突变,什么项目,还有什么死之类的字眼,我也就只能听懂这些。但他肯定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否则不会在打电话的时候刻意掩人耳目,我当时就想着,再抓点把柄就匿名勒索他,可他说的这些话我压根就听不懂,最后只好不了了之。”

姜晏晏在当天下午返回莲江市。

除去从宁伟下意识的慌张反应里,能够基本确定出虞锋是遭他杀的事实以外,姜晏晏没能从他口中获知更进一步的其他确切消息。许是对话过程中看穿了姜晏晏的色厉内荏,又或是一早被人下过更严厉的封口令,宁伟的回答听上去句句虚假,只有最后两段言语流畅,带着底气,仿佛是在阐述事实。只不过,那部分毫无头绪的零碎信息对姜晏晏来说意义实在不大。

她几乎没什么表情地回了酒店,之后便接到一通来自蔡锦娴的电话。

近期蔡锦娴出差不常在莲江市,姜晏晏已经有些天没有与她见面。慈善基金会的一应事务两人仅维持电话与文字联系,多日之前姜晏晏曾将一份项目管理相关的文件草稿发给过蔡锦娴,今天她打电话过来,是告知方案已在反复沟通后修改定稿,并将文件发到了姜晏晏的邮箱上面。

“理论上这份文件的汇报截止期其实是在后天,但我刚刚跟李寄年沟通过,明天起虞总又会去往外地出差一周,今天他好不容易返回莲江市能待上半天,时间比较紧,我只好约了傍晚的时间跟他见面。”蔡锦娴在另一端的声音带上些歉意,“我这几天都不在莲江市,你能方便现在过去一趟吗?”

姜晏晏半天没有应答。

她正刚刚推开自己的酒店房间,入眼一片近乎灼眼的金与红。不知什么时候虞彦庭曾请人打开过她的房间,如今桌子上几乎全被请柬所占据,其中一部分已经被虞彦庭签上了日期与姓名,另有大部分尚且空白,就这么毫无遮拦地一股脑摊开在姜晏晏的面前。

她微微闭了一下眼。对蔡锦娴说:“知道了。我会去。”

傍晚时分,姜晏晏由李寄年引着踏进总部办公室的时候,虞珩已经在等。

方才从电梯步出后的一路几乎没有遇见人影,像是蔡锦娴口中繁忙紧凑的行程安排里,在同一时间仅安排了这一场其实并不甚紧急的汇报会面。偌大的办公室内没有开灯,唯有漫长暮色在地上拖垂出深深倒影,亦步亦趋从被轻轻关合的门边走近到桌前,姜晏晏一身黑衣黑帽,一言不发地递过文件。

虞珩接过,却只瞥了一眼封面就放下。

空间里静得像是流沙被清空殆尽,听见他冷淡开口:“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几个月前虞锋葬礼过后,被从外地带回旧宅的当夜,姜晏晏也曾在沙发前被问出相同的一句话。多年的规行矩步有如画框,斧头,与刻笔,几乎不假思索便能唤醒起当事人对于犯错的检讨与畏惧,那是一份根植于记忆深处的敬畏,几近本能般以对方的指令为完全准绳,从头到尾无视客观事实又或是理性分析的对与错。

姜晏晏为此有半天沉默。再开口时声音轻飘如雾。“哥哥向来习惯事事尽在掌控,结婚这件事,难得脱离了你的掌控范畴,是吗?”

“我并不是每件事都能掌控得到。”虞珩平淡开口,“我确实没有料到你会选择跟虞彦庭结婚。”

“那我要该怎么选择呢?放弃一笔唾手可得的巨大遗产,选择去讨好一个男人,等着对方低下头来垂怜吗?虞家的家规没有教过我这么本末倒置的愚蠢道理。”

姜晏晏淡淡说:“哥哥是喜欢我的,是吧?”

虞珩未有回应。面色像融入黄昏般一动不动。

“就像是喜欢一个精雕细琢多年的木偶玩具,乖巧,柔顺,可爱,又知根知底,最重要的,是无论发生什么,都只能依附于虞家,再容易控制拿捏不过。想监视的时候随时就可以派人监视,想要更省心的办法也不是没有,索性把人办理休学,直接收走外界通讯工具,囚犯一样关上个一年半载。”

“换做是我拥有这样的玩具,我也会喜欢。”姜晏晏继续说,“只不过,听上去就感觉很不珍贵。”

虞珩终于低冷开口。“我从没有这么想。”

姜晏晏看过来一眼。

她像是为此轻轻皱起一下眉,又很快波澜入水一般恢复平静。随后不久便在一片静默中起身离开,却同一时间被人握住手腕。

姜晏晏微微垂下眼。

“哥哥,”她冷淡开口,“你应该知道,从今以后我跟你再有任何逾矩行为,都算是通.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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