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27(1 / 2)

虞珩有瞬间下颌绷紧。

那极像一闪而逝的暴怒,却随即被死死克制在平静表象之下。他朝姜晏晏看去一眼,情绪复杂而无从分辨,唯有一刹那的静寂仿佛异样,尚未等众人真正觉察出机锋,已有宴会主人上前攀谈,虞珩随即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脸。

他同长辈交谈片刻,态度平和有礼,看上去与平常别无二致。只在对方提及胞弟的婚姻喜事与自身近来一直被争相关注的婚姻大事时,才随手取过旁边的一杯冰酒,简单回了句,随即一饮而尽。

在那之后不久虞珩即离去,没有再与虞氏一对新婚夫妇有过任何交流。至于虞彦庭,早在兄长同宴会主人刚开始聊天的时候就已被人拉走,突如其来的婚事宣布让本就人缘不错的他博得了不少祝贺恭喜,姜晏晏始终被他牵着,看他面带微笑地应付完一拨朋友,又迎来另一个,恰是春节时候一起聚餐碰过面的发小。

对方举着酒走过来,被虞彦庭看了一眼就拒绝:“祝贺词可以多说几句,酒就算了,傍晚时候我才刚吃了头孢。”

姜晏晏在一旁安静不语。

虞彦庭确实带一点鼻音,像是感冒未愈,然而两人大半个白天相处下来,姜晏晏从未见他服用过任何药物。历来虞彦庭撒谎比喝水还熟练,姜晏晏早已听得麻木,却见眼前发小闻言手臂一转,居然是要向她来祝酒的意思。

“……”

不等姜晏晏开口,虞彦庭已经先一步拦在人面前,懒洋洋地发话:“今晚是不是犯了什么病?非要逮着人敬酒。她也不能喝,从小的医嘱就是滴酒不沾。”

“你这话就讲得虚了。”发小好笑觑他,“你医嘱不也一样交代过滴酒不沾?我看你春节聚餐那会儿喝得比谁都欢,现在又来充修身养性。”

虞彦庭脸上仍旧挂一点微笑,隔了片刻才回应:“非得让我在这种场合跟你科普基础医学知识是不是?基因突变生物课上没学过?烟酒都是可能刺激基因突变的东西,量变产生质变,指不定哪天你的身体健康就不受控制了。你这辈子能投胎到个富贵人家也算是不容易,好好珍惜不行?”

“行行行,今天是你的喜事日子,我不跟你争这些。”对方被讲得放下手,转而问,“什么时候办婚礼?”

“什么时候办婚礼都不妨碍你送结婚礼物给我。”虞彦庭换了个姿势斜靠着,不答反说,“听说最近你弄了匹血统挺正的阿拉伯纯种马?我正等着签单接收呢。”

对方啧了一声,笑骂一句转身走了。

随后不久虞彦庭从道贺中脱身,向宴会主人提出告辞,姜晏晏也一同离去。当晚自然不可能再回云阙三号院,车子径直驶向近日虞彦庭下榻的酒店,两人一路都没什么言语,原本宴会上旁若无人的亲昵姿态此时随着车内空间的密闭而迅速拉远,姜晏晏始终望向窗外,直到虞彦庭突然漫不经心开口:“准备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隔了片刻才听到姜晏晏的冷淡回应:“应该没有这个必要。”

“当然还是有的。”

车外光影迅速掠过,虞彦庭大半张脸都显得暗昧不清,唯有唇角一点微笑,伴随一缕投射下来的直光似有若无勾起:“爸爸生前可是明确交代过我,要将我跟你的婚礼办得盛大隆重,广而告之,最好是莲江市家喻户晓的地步才对得起他这么些年的挂念。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你跟我只肯领证不肯办婚,怕是就算已经过了奈何桥,也得气到回来翘棺材板。”

“不过,”虞彦庭说着,又懒洋洋地撇开身体,“虽然我不想违逆他的遗愿,但真要大操大办起来,肯定要耗费不少精力,我可不想牺牲我几个月的阳寿奉陪这些。不如就找个婚庆公司,等一个月后你签署遗产转赠协议的同一天,让他们张罗着把婚礼仪式一并办了,也算两全其美。”

他说着想了想,眼皮微抬,微笑着又说一遍:“是两全其美,我没说错吧?”

姜晏晏安静坐着,仿佛一尊无动于衷的像。虞彦庭打量她的反应,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要说挑选所谓的黄道吉日,依我看,没有比一个月后更大吉大利的日子了。”虞彦庭脸上的笑容薄而轻,冰冷与讥讽几乎在瞬间倾巢而出,“就此拿到后半生财产保障,这些年你就肖想着这件事呢,是吧,姜晏晏?”

姜晏晏仍一动不动。片刻后终于开口:“随你。”

虞彦庭的目光蜂刺一般叮在她的脸上,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最后只笑了一下,慢条斯理收回视线。

“不过你放心,毕竟咱们两个在一起玩了这么些年,勉强算得上是我的异姓小妹,时间虽然紧张,婚礼上该有的都不会缺。并且请柬我肯定会锣鼓喧天地亲自发出去,保证该知道的人一个不落地都会知道,你已经跟我结了婚。”虞彦庭仿佛着重咬了一下“我”这个字,继而抚了抚袖口,“但是,一些耗时间的东西估计赶不上,时间紧,婚纱要是手工定制的话肯定已经来不及,但应该也有其他一些不错的选择。明天我陪你去看看婚纱?”

“明天我有事。”

“什么事?”

姜晏晏没有回答。虞彦庭瞥去一眼,又随意一般别开视线。

“那就随便你吧。”他打了个呵欠,“今天折腾一天,也累坏我了,正好明天晚起休息。”

他的话是这样说,第二天清早姜晏晏走出房间时,却早已不见虞彦庭的踪影。

前一晚两人在同一酒店的不同套房各自住下,姜晏晏起床后去按虞彦庭房间的门铃,却半晌没有人应。之后她一人下楼吃了早餐,又去了附近商店。

除去必要的证件和一些课业书籍,姜晏晏绝大部分日用品都留在了云阙三号院。她先去买了部手机,又买了些日用品,最后又去了趟服装店。短短一个小时里动作十分利落,又兼手笔阔绰,销售人员被哄得心花怒放,结账后将人殷勤送至门口,之后姜晏晏没有返回酒店,而是去了火车站。

路上的时候她曾接到一通来自陈德民医生的电话。

姜晏晏看了一眼,没有接。随后陈德民又发来几条消息,皆是近期季度体检的催促提醒,依然没有被姜晏晏回复。大半天的交通辗转之后她最终落脚在一处邻省的陌生地级市,在那里直奔一座年代已久的低矮楼房,阳光在午后变得晒烈,姜晏晏花了一点时间才在附近找到一处阴凉地方。

坐下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将背包往身后递过去,却伸手只触碰到一片空无。姜晏晏愣了一下,才仿佛无事一样收回动作。

季鸣的存在一度都意味着一种不可被抗拒的威压,却仍能让人在被动之下养出某些习惯。从季鸣被送去医院到现在,姜晏晏没有再体会到被跟随或是监视的感觉,想必无论对方究竟出于何种考量,终于还是将所有监控手段全部撤销。只不过,改掉习惯并适应现状总还需要一点时间,姜晏晏低头慢慢喝了几口水,再抬起头时,才又恢复一脸平淡的模样。

她翻阅了一遍当地的电子地图。之后在傍晚时候,远远见到了出门遛弯的宁伟。

与之同行的还有妻子。两人边散步边聊天,一直到返回家中都没有分开过。楼上房间的光线在一个半小时后被熄灭,姜晏晏这才把已经喷空了的一小瓶驱蚊水面无表情丢进垃圾桶,带着满身疲倦去了当地宾馆。

第二天上午,在眼见宁伟的妻子骑车出门去打工后,姜晏晏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到宁伟的联系方式上。之后大约四十分钟,她从约定的宾馆房间的猫眼里,看到了一脸慌张前来的宁伟。

姜晏晏将人让进房间。至于宁伟,背着光也能读出他眼底的浓厚戒备,与此同时单手插兜,姿势很像是在握着某件足以伤人的修理工具。他快速环顾四周,最后落在人的身上,花了点时间去辨认黑色帽檐下的眉眼,突然嘴唇嗫嚅一下,低声叫出名字:“你是姜晏晏。”

姜晏晏眉尾微动。“你认识我。”

“你去疗养院看望过虞锋,我记得你。”宁伟的语速快且低,同时扶着墙开始往后退,像是认出人来不仅不能放松,反而更加紧张,“你不要再乱给人发消息诬陷,虞锋不是我杀的。”

姜晏晏静默盯着他。宁伟一直退到门边,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我已经从疗养院辞职了,我跟你们已经没有任何瓜葛。”

“既然你认出来我,想必知道我找来这里,是为了要听到一些答案。”姜晏晏像是没听见他的话,漠然开口:“今天特意避开你妻子在家的时候把你叫来,是考虑到你身为丈夫,应该不会想让家里人知道你犯过的恶。但如果你不愿意配合,下次再被找上门的时候,不止你一个人,连带你妻子和儿子,都不会再像今天这么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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