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晚来天欲雪3(1 / 2)

阿厌来城北的次数多了起来。

每次来时,她都会带一些食物或者糕点,无不精致。有时,还会带一些女子的普通首饰,小而精致。

枝雪心里明白,阿厌想补贴她的生活,想让她过得好一点。

她拒绝了阿厌的银钱,阿厌便换了种方法来。

她没有拒绝阿厌的好意,只是待她越发亲厚起来。阿厌来城北,一定能吃上她亲自做的菜或者糕点,味道不输那些酒楼里食物。她还特地给阿厌做了许多面脂。阿厌手上有习武的厚厚的茧,皮肤在天气干燥的上京城也经常皲裂,她特地琢磨了一个方子,终于护好了那一双手。

她做的面脂、绣品,阿厌都帮她拿到了一些城西里有名气的店铺里售卖,这里给她的报酬比之前婆子在街上随意叫卖高得多。

她们的日子不再像之前一样拮据,她也不用为了多赚几文钱而过度劳损身体。

除夕当天,阿厌和她们一起吃了年夜饭后,便离开了城北。

半夜,她迷迷糊糊醒来,阿厌就靠坐在脚踏上,背影透着无边孤寂。

“阿厌?”枝雪伸手想拉人,却触到阿厌的面颊,柔软,温热,却有水渍。

枝雪睡意一下没了,她径直从被窝里钻出来,“怎么了?怎么哭了?”

枝雪把烛火燃上,橘色的光线照亮了坐在脚踏上一动不动的人。

阿厌此刻打扮和平时并不一样,她之前每次来城北都是简单利落的方便行动的胡服,满头青丝仅用一只样式简洁的银簪挽起。

如今,她梳着精致的花簪,戴着完整一套红宝石头面,穿着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披着织锦皮毛斗篷。

本就娇艳的五官上了妆,在温暖烛光下愈加惊心动魄。眉如远黛,眼若秋水。

年夜饭时,她还不是现在的装扮。

女为悦己者容,她看见过许多姑娘见情郎时费尽心思打扮自己的模样。

被情郎伤透心时的模样,也与此刻的阿厌一般无二。

阿厌的眼泪无声无息,枝雪裹着被子,在她身边挨着她坐下,将一条柔软的手帕塞进阿厌的手里。

“阿厌。”枝雪斟酌着语言,她并未安慰过别人,反而在看见那些姑娘落泪时,也是不出所料的心情,“你今晚这样很漂亮,像仙子一样。”

面对枝雪干巴巴的安慰,阿厌没有回答,她用枝雪的手帕擦了眼,眼眶发红,却没再掉泪。

“我不是。”阿厌声音很淡,“他说我不适合这样的打扮。我是他最特殊的人,和她们不一样。”

“和......谁不一样?”枝雪语气十分小心翼翼,虽然她已经隐隐猜到阿厌到底怎么了。

“他以前说我是最懂他的人,今夜却说我不能明白他。”阿厌自顾自地说,“我以为我的情意会始终如一,不在乎身份世俗,不在乎他所谓的不得已的逢场作戏。”

“我们从出生那一天就在一起,他说我们也会相伴到最后。”

“然后今夜他说我变了,我不再爱他。”

阿厌停了停,她转头看着枝雪,迷茫地问:“我真的不爱他了吗?明明那些事以前也发生过,我如今却无法忍受。”

枝雪没有愤怒地斥责阿厌口中的人,也没有狠心戳破谎言,留下满地狼藉,她声音和缓温柔:“爱是很珍贵的,爱别人的前提是先爱自己。那些让你无法忍受的事,应该说出来,如果解决不了,那只能说明他不值得你爱。”

“阿厌,人心易变。他不能明白你,你何必非要懂他呢?”

枝雪很委婉,她不能直接告诉阿厌她爱慕的情郎品行不端,口蜜腹剑,根本配不上她的喜欢。

在那情郎眼中,阿厌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他的情意只是为了更顺利地使用这把匕首。阿厌生活环境单纯,平日根本不会长时间接触外人,没有人告诉她要打碎以爱为名的囚笼。更何况,那根本不是爱。或许以前有,现在早已变质。

直白的话语,只会伤到阿厌。单纯炽热的爱意,只能惨淡收场。

春风秋雨,一年很快过去。

阿厌留宿的情况越来越多,她偶尔会消失几天,完成她口中的任务。

婆子在立夏那日说要回乡寻亲,枝雪将一半积蓄赠与她,盼她前路顺遂平安。阿厌终于不用和枝雪挤在一起,高高兴兴地搬进了右厢房。

她眉间的暗含的轻愁越来越淡,她的心神不再全副系于一人身上。

不缺钱的两人闲暇时也会出城游玩,春日寻花,夏日采莲,秋天尝蟹,冬天听雪。

枝雪刚开始上街总会戴着幕僚,怕别人的目光与非议,也怕自己狰狞的伤痕会吓到别人。阿厌为她重金打造了一个小小的玉质面具,刚好遮挡住她的伤痕,枝雪很喜欢这份礼物。

枝雪买了许多书,游记、杂书、话本、典籍,什么类型的都有。她之前困在小小后院,十年里见不到的万里山河,千里烟波,都在书中见到。

阿厌不能长时间离京,她们也会对着书里描绘的风光惋惜不已。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些诗句里藏着的无上光景,不知什么时候能去亲眼看看。

时间一久,阿厌也会和枝雪毫不避讳地提起自己的事。

她是景王世子的暗卫,从小被捡到王府,接受暗卫训练,她接触最多的人就是世子。暗卫都是独来独往,做着刀口舔血的事。上次她奉命去花楼里取一位官员的性命,任务结束碰巧遇见了狗奴强迫她,她就在屋顶从瓦缝里看完了全程。阿厌当时很惊讶,枝雪竟然能反抗成功。因此最后见她被逼到绝境时,才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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