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13(1 / 2)

吕彻本靠在柱子上,闻言站直,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冷厉:“别说了!”

他见谢府大门久久未开,眸光凌厉如魔,嗓音冰得几乎能将人的心脏冻麻:“秋闱将至,谢府几位郎君都有下场,如今应当都去上香了,还是换——”

“喂,你俩一个是将军,一个是太子,两座大佛好嘛?有点耐心,我估计里面都兵荒马乱摔成一团了。”谢寄生再次打断他的话,像是硬要活生生地把自己的伤口撕裂才知道疼。

她看白痴似的看着吕彻,打诨插科的语气松快又明亮:“我可是驿使诶,若牵的是两匹马,走侧门保证快捷。”

吕彻不知她壶里卖的什么药,抚着佩剑的长指顿了一下,只做样低喝了声口无遮拦。

谢寄生维持着脸上恰到好处的笑容,心想吕彻到底还是进京不久的新人,和北燕太子这种深宫将养出来的小狐狸比起来着实浅薄太多。

他不出言相护还好,接二连三更显有意,宋泱绝对看出了里头有蹊跷,只是不知他今天故意安排这出,把自己诓到吉庇巷来,到底是要试探什么?又要如何为他北燕谋利?

谢寄生猜测的一点没有错。

宋泱早在驿站就起了疑心,加之夜宴之上东朝皇帝莫名的宠溺,更让他觉得蹊跷。但他接触不到东朝皇后,只好先从谢寄生身上下手。

他这一猜测到了谢府门前,果然得到了证实,吕彻身为朝廷新贵,现下只不过提到了叫门,忽的就疾声厉色紧张起来,怎能不让人生疑?

只是谢寄生完全不当回事的表现,着实有些不符常理,让人捉摸不透。

朱红色正门就在此时,哐当一声开了。

谢府众人走出,为首的是谢老夫人,她拄着玉雕鸠头拐杖,年近古稀尚不用下人搀扶,面色红润,精神气十足。

紧跟着的是谢家老大谢无恙,以及谢家老三谢无衡,分别是谢寄生的大伯和三叔,也在朝中为官,一个是她口中后来者居上,现已快乞骸骨的老将军,另一个是正值壮年的工部侍郎。

而谢老夫人首先看到的也并不是中间的北燕太子宋泱,而是吊儿郎当地用脚抵着柱子,七歪八斜没个正经的谢寄生。

瘦的像猴……

她敛去眼中复杂的情绪,依礼向宋泱叩首,身后乌泱泱跟着跪了一大片。

“老夫人不必多礼。”宋泱赶忙弯腰相扶,他才听了谢寄生那番话,哪里还敢受礼?

这一府上上下下,与他可都是宿敌、杀子、弑兄之仇!

“北燕太子光临寒舍,谢府上下有失远迎,望殿下赎罪。”谢老夫人是非恩怨拎的清楚,即便语气凉薄,但该到位的礼节却一点不少。

宋泱微微躬身:“老夫人客气,此行是晚辈冒昧打扰,还请莫怪。”

他尊为太子,却快步上前扶起老夫人,显得极为赤诚:“如今北燕东朝两国交好,我本该来谢府负荆请罪,带些上好的——”

谢老夫人不留痕迹地错过他的搀扶,无悲无喜道:“殿下客气,往事已去便无须再提。”

“昭恩大将——”

“啰嗦好没有?”谢寄生忽的插嘴,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赶紧进府,爷饿死了都!”

“不得无礼。”吕彻作势瞪了她一眼,对着谢寄生的大伯谢无恙抱拳,又做出个劳烦先行带路的手势。

同为武将,他与谢无恙在军中见过数面,不算陌生,如此一打岔,僵局也就破了,双方脸色都要好看很多。

“太子殿下、将军请进。”

眼看众人让出条道,谢寄生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大摇大摆,没大没小地绕过宋泱,兔子似的就蹿了进去。

谢无恙和谢无衡各黑着一张脸,眼底阴云积聚。

方才他们在正门后犹豫时都听得清楚,谢寄生话里话外不见得一丝半毫的悔过之意,时隔七年,居然还把杀父仇人带回了家。

变本加厉,比起之前那些擢发难数,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无恙和谢无衡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阵眼神交流后,谢无衡招了个小厮过去,附耳低语,不知安排了什么。

而最前头谢寄生两条短腿倒腾的飞快,她轻车熟路地穿过垂花门,抄手游廊和穿堂,不仅抢在太子身前,还眉飞色舞地回头,挤眉弄眼作怪,那副嚣张跋扈趾高气昂的模样,便是府里养的条狗都恨不得冲上去狠狠咬她一口。

老夫人脸色难看,望向北燕太子,觉得他会心生厌恶借机滋事。谁料宋泱竟毫无征兆地低笑出声,眼底尽是放纵,然后长腿一迈,快步追谢寄生去了,也全然不把自己当外人。

谢老夫人愣在原地,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随后吕彻又从她身边嗖的擦肩而过,走的那叫一个举步生风,生怕落后一步前两人就手牵手飞上鹊桥抓不着了。

如此三人,互为仇敌,却看上去诡异的和谐。

吕彻也就罢了,可谢寄生……

谢老夫人看着她在杀父仇人面前有说有笑,却对自家人冷脸相向扬长远去,怒意涌动,气得差点摔掉手里的玉拐棍。

孽障!谢家满门英烈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娘。”谢无恙早知如此,搀住谢老夫人,叹了口气劝道,“您先回房休息,这边的事容孩儿们处理。”

谢老夫人恨恨转身,去往的却是祠堂方向。

养出这么个不肖子孙,不在列祖列宗面前跪着告罪,她还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老爷子?!

或许只有吕彻飞速赶上时注意到了,谢寄生路过荷花缸时,斜着眼往水面上瞥,目光紧跟老夫人的倒影。

那眼神里分明无笑,而是透着难以言说的眷注和亏欠。

只他的影子刚一追上,谢寄生的视线就残影似的收了回去,隐匿得再也不露出半分马脚。

谢老夫人借口头晕,失陪用饭。

正堂中宋泱上座,右边是吕彻,左边,按道理来说应该是谢无恙,然后是谢无衡,可偏偏有个死乞白赖横插一脚的谢寄生。

她一屁股坐上去,宋泱也没吱声。

当然,同桌的还有谢家儿郎们,只是人不齐。

谢寄生环视一周,没找到最想见的谢道清,便若无其事地挪开了视线,假装一心扑在菜肴上。

见她馋到流口水,宋泱微微一笑,方才起筷。

他何等精明,从一开始上街就看出谢寄生在朝京的名声不是一般的差,甚至还听到了不少百姓出口侮辱,可他和吕彻都不约而同装作没不知,如今谢家人显然也不待见她,一个两个堂亲兄弟,互不寒暄,躲瘟神似的,自顾自埋头干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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