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11(2 / 2)

那时他初次进宫,跟着父亲,什么都觉得新奇,探头探脑四处张望。算来只比现在的吕彻小三四岁,却当时却断没有吕彻这般的沉稳卓然。

然后……他就被一粒飞来的小石子砸了,师父身后冒出个面容精致的小娃娃,小娃娃的后面又冒出一个再矮一头的小娃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同一个模板刻出来的……

“大统领?”吕彻见他陷入沉思,不由出声提醒。

陆诡神色一怔,回过神来,抿了抿唇:“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叫我一声陆兄就好。”

“陆兄说的是。”吕彻从善如流改口,比起同僚寒暄,他现在更急着找人。

陆诡看出他心不在焉,皱眉:“那小子已被扔出宫门。”

“……统领勿怪,淮茶走私尚未结案,末将只是想问一问细节。”吕彻随便找了个借口,板着脸不紧不慢道。

陆诡点了点头,抬脚与他擦肩而过,不忘低声扔下句话:“勿与谢寄生纠缠一处,贤乐王府小郡王陶另当是前车之鉴。”

吕彻:“……”谢了,当事人就在鄙人麾下做官,每日自述三百遍,已脱敏。

可陆诡此时提醒这么一句,其实是在警告他要找谢寄生必须出宫,出宫留写记录事小,被陛下看到起疑心事大。

何况现在宫宴正热,北燕使臣尽聚一堂,他这个“护卫”必须称职。

吕彻只得绷着张冷脸,面无表情地尾随陆诡,隔着一段距离,一前一后地转身走回宫宴。

等再出来时已是满天星宿,散场前宋泱摆手说不用他送,皇帝便遣了陆诡亲护。

他罕见自在,顺路一连问了好十几个宫女太监,都和之前每次一模一样,听到谢寄生的名字像见了鬼似的,躲都躲不及。

气的他武将脾气都快压抑不住,倚在穿堂风呼啸而过的宫门门洞里吹凉,越吹心头越烦,握着剑柄的手心全是细汗。

“吕将军,您这是喝了多少?怎么比我还闹腾?”

吕彻猛然回首,谢寄生不知何时忽然站在他背后,顶着俩着熊猫眼,脸色白的吓人,八品官服像床单一样空荡荡挂在他身上,随着风自然鼓动。

来无影去无踪,走路还没声,鬼祟似的乱飘。

向来冷峻的吕大将军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一句,面色难看:“终于舍得回京了?”

谢寄生一如既往的眉眼弯弯:“怎么,吕将军也想去怡红院放纵一夜?”

看样子是不打算解释,死扛到底。

吕彻叹了口气,只问她刚才是往哪去。

谢寄生沉吟片刻:“重华宫,姐姐留我多说了几句话。”

“你吃荔枝吗?姐姐赏的。”她笑得没心没肺,从袖袍里掏出一包手帕,上面绣着凤凰图样,还沾着水渍。

珍宝似的捧在白嫩掌心里,才揭开一角,殷红的薄皮果子便露了出来,其间有一颗好像不小心被挤裂了,露出晶莹剔透的果肉,月光下圆润透亮,像颗夜明珠。

“少行贿赂之事,拿走拿走。”吕彻绷着脸,侧颜冷峻,“我且问你,酒过三巡时陛下突然离席,可是为了见你?”

“见我干嘛?找气受?将军大人您怕不是吹坏了脑子。”谢寄生吧唧吧唧嚼着果子,嘴里含糊不清,“皇帝姐夫他管天管地,却管不了小爷拉屎放屁。”

“粗俗!”

吕彻偏过头去:“人讨人厌嘴也讨厌。”

谢寄生嗯了一声,心底好笑,堂堂七尺男儿,圣眷当头的大将军,居然还有这般别扭的一面,比缩了尾巴翻脸嘤嘤叫的战獒还叫人意想不到。

“嘿,吕大将军,你不送那北燕太子了?”谢寄生大着胆子伸手戳人,感觉指尖下每块肌肉都硬邦邦又热乎乎的。

和她自己硬生生磨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吕彻臭着张脸,啪的打掉她作妖的手,抬脚往前:“他有陆统领护送。”

这话听上去微冷,细听还掺着几声鼻音。

谢寄生一乐,追了上去:“脾气不小啊你,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心眼。”

“你不是男人?”

“我是啊。”谢寄生脱口而出,嘭的撞上吕彻突然停住的后背,摸着脑门眨了好几下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诈了一回。

吕彻旁敲侧击什么不好?非揪着这点不放。

她之前跳崖明明裹好了布带呀,肚子上那屡骗不鲜百治百效的六块腹肌他没看见?

不过就这笨蛋问法,再诈她八百遍也不会露马脚。

毕竟她一个时时刻刻女扮男装的人,怎么会时时刻刻想着自己在女扮男装,日日夜夜过去,在心里——

我早就是男人了啊。

谢寄生歪头,没听出话外之音般粲然一笑,恍若笼着露水的枝头新果,外溢着酸酸甜甜的清香。

倒是吕彻又开始莫名别扭,忽的别过脸,低声:“傻笑什么,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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