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9(1 / 2)

吕彻往边上挪挪,黑着脸不说话,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就两步路没亲眼看着,谢寄生就又把自己弄得像刚从泥里挖出的荸荠似的,脏的要命。

一时间,他的冷脸与对面笑眯眯的温柔太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其他官吏也不想再说什么,只暗地庆幸北燕使团认不出谢寄生,以及惹出的那桩梗在两国之间、彼此心知肚明却又讳莫如深、互不提起的旧案。

把谢寄生插进来丢人现眼,也不知陛下怎么想的……

谈判是场拉锯战,双方你进我退唇枪舌战,言辞激烈处处是坑,看不见的硝烟无形弥漫。

谢寄生却提不起丝毫兴趣,没骨头似的趴在桌案上,指尖懒懒散散地拨动着酒杯,左歪一下,再滚一圈……叮叮当当地制造杂音,就差没把“倦怠”与“无趣”两个词写在头顶上,与成片正襟危坐、紧绷进击的官员格格不入。

废物就该有废物的自觉……

吕彻板着脸递来块锦帕,她就呼啦啦往脸上蹭,力道大到皮肤泛红,至于擦成什么样她不管,反正是擦了。

很给面子。

对面的宋泱在暗戳戳盯着她那张白里透红的脸,抹掉了泥巴,即便缩在最拐角,即便挤在一排东朝老臣中,也像一只白兔蹲在晒干的黑蘑菇堆里那样显眼。

但凡一眼望去,第一个看到的一定是她。

不知道经过了多少轮激烈交涉,榷场来来回回砍价又抬价,封授岁币推了又提提了又推,捧书记录的官吏狼毫笔杆劈了十来只,烧水倒茶的杂役都生了三遍炉子,两方才达成初步一致,开始商讨明早的觐见。

谢寄生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实在无聊到极点,掏了掏口袋,咕噜咕噜地在腿上摆了座果子山,两只手藏在桌下剥荔枝,趁两边不注意一颗颗地往嘴里塞。

像只偷食的花栗鼠。

“甜吗?”

“甜。”谢寄生下意识回答,剥了一半的手突然被一只大手抓住,指尖的汁水全沾到了大手掌心的薄茧上。

她浑身一僵,松开手心被挤坏的果子,但裹住手的那只大手却没有松开,又大又烫。

谢寄生心底微沉,低语冷斥:“松手。”

其实咫尺之遥的吕彻早就闻到了果子的清香,谢寄生一说话,那股甜甜的味道就更浓了,他低头,恰好对上少年低垂的眉眼。

睫羽若卷叶,瞳珠若果瓤,再往下的嘴角沾着荔枝的清列汁水,露珠般悬挂其上,还散发着阵阵清香,鲜得让人心颤。

他一时晃了神,这才连手都忘了移开。

被谢寄生低喝叫回神,吕彻摸了摸鼻子,倒也没多尴尬,左右都是男人,不算唐突。

但谢寄生却格外在意,扭了扭腿,皱着眉头就往边上躲,偏生她又腿长,抬脚就踢上了前桌高谈阔论的鸿胪寺侍郎,差点没把人踹到大殿中央。

侍郎压着火气草草结束,转过头就是一记恶狠狠的眼刀。

很不巧,这记眼刀在刮到谢寄生之前,得先经过端坐在侧的吕彻,他像座山似的杵在那里,一脸漠然,明显的心情不虞。

于是侍郎缩缩脖子,默不作声地转了回去。

谢寄生啧了一声,继续躲在桌底下,像只老鼠似的,咔咔咔的剥荔枝。

细腻的果肉清香再一次逸散进空气。

“偷吃?”这两个字说的好轻,可耳边凑近的呼吸却很低沉。

谢寄生双手一摊,唇角抿成了条直线:“是光明正大地吃。”

“你很喜欢荔枝?”

谢寄生摇头:“我姐姐喜欢。”

飘来的嗓音透着几分沙哑:“那为什么在你手上。”

“……她不要了。”

吕彻嗯了一声,语调没变:“给我一个?”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这么理所应当……

脸皮真厚。

谢寄生熟练地翻了个白眼:“滚。”

“有钱自己去买。”

“穷。”

朝廷新贵对着失宠国舅叫穷。

此刻陶另若是在场,势必满骁威卫军营大呼小叫!没眼看没眼看,向来高高在上、孤标傲世的吕大将军性情大变,眉眼间满是挑逗与促狭之色,这这,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胡扯,谢寄生冷冷一哼,像只傲娇的狸猫主子:“堂堂大将军,那里缺钱?”

吕彻盯着他沾上透明果浆的指尖:“纳贡之物有市无价。”

“你给我钱,我卖给你。”

“走私。”

这茬过不去了是吧?

谢寄生两眼一闭,装鹌鹑:“……不算。”

“俸禄就是这么被罚没的?”

“……”小驿使缴械投降,“你还要不要吃?”

粉嫩的指甲剥开殷红的果皮,里面还有一层薄薄的白膜,她小心翼翼撕开一条缝,递到吕彻嘴边。

手肘轻撞。

张嘴——

吕彻眨了下眼,浑身石化似的一动不动。

谢寄生眉头一竖,做贼般瞥了左右一眼,见无人注意,才用嘴型无声比划道:吃啊,愣着干嘛?爷赏你的!

都是男人,难不成还嫌小爷我糙?

吕彻哑然失笑,不知国舅爷这种行为该定性为贿赂,还是,堵嘴。

他盯着谢寄生的侧颜,手指,还有那一张一闭的粉嫩小嘴,喉结滚动,有种按耐不住的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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