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2(1 / 2)

吕彻把人安置在了京兆驿站,那的驿丞姓尤,点头哈腰拍着胸脯保证会把人照顾好,他才转身回宫复旨。

谢寄生等他一走,就扶着腰慢慢从床上爬了起来,除了脑瓜开裂,浑身简直疼的不像自己的。双腿挨地的瞬间更是倏然发软,差点没当场来个五体投地。

她像只又脏又破的蛇皮口袋硬撑起来,刮花的脸贴在窗沿上,缓了好一阵才松开。

而不远处的木门被一阵风推着,忽的打开。

熟悉的一张肥脸露了出来,笑得油光满面,正是京兆驿站地头蛇——驿丞尤大。

谢寄生咬牙站直,冲他伸手,冷声道:“把我的东西给我。”

“哎,别急。”尤驿丞抱了只算盘,眼珠子滴溜溜滚了一圈,皮笑肉不笑道,“虽然你活着回来了,但还是先算算你欠我的债。”

“东朝驿马金贵你心里有数,不仅造册登记,吃的是辟田专种的苜蓿,喝的是深井甘霖,甚至雇佣杂役伺候,从头到尾没有不使银两的地方,被你拉出去一遭,京郊庄子那请了两个大夫,换了四只蹄铁,一件笼头……”

尤驿丞每说一句,肥而短的手指便吧嗒拨一颗珠子,一时之间,噼里啪啦的声响充斥了整个房间,吵的人脑仁疼。

谢寄生紧锁眉头,沉着脸只想甩手走人,可三四个杂役壮汉忽然出现在门外,把廊道堵的严严实实,一个个来者不善地摩拳擦掌,骨头捏的咯吱咯吱响。

尤驿丞啪的把算盘往桌上一摔,露出一抹诡笑:“你这三个月的月例加起来都不够抵的,便依先皇之意赊账,等平账之时再全部充公,这样算来,还倒欠驿站六百一十二两三钱,你起码得再给我干二十年的活。”

“说完没有?”谢寄生神情冷漠,手已经扶上木门,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些个草包。

尤驿丞奸佞一笑,非但没有退后,反而上前半步挤在门槛上,似乎拿捏准了谢寄生不敢硬碰硬:“你瞧瞧你瞧瞧,这浑身都是伤,偏偏嘴怎么还这么犟呢?”

“这么多年过去,你该不会还当自个儿是金尊玉贵的世子爷?谢家倒啦,六校营亡啦,就连皇后娘娘都弃你了,还在这耍什么威风,横什么气劲!”

话音一落,连廊外的杂役们都放肆大笑了起来,似乎在嘲笑谢寄生都自不量力。

“我告诉你,京兆驿站,乃是全东朝最贵的驿站,一砖一瓦都价值连城,就连你身上的脏血污了这被单玉枕,也得全头全尾赔来!”

谢寄生挽着双臂,唇畔冷笑:“你不是已经算在二十年里面了吗。”

尤驿丞眯了眯眼:“那是另外的价钱。”

“滚。”谢寄生眼神陡然加深,哐当一声,伸手用力狠狠掼上木门,把这一干不速之客尽数关在外面。

尤驿丞来不及缩腿,膝盖还被夹了一下,差点抽不回来,气得目眦欲裂,隔门骂道:“狗杂种,你如今还有什么依仗!我告诉你,陛下案前早就收到了你的消息,到现在却连太医都没派过一个!昔日同窗伴读,不过如此!”

“现下前堂更是热闹,苏公公亲来宣旨,愣是没有提你一句!还有你亲舅舅余晔,此时此刻也正跪着听宣,他可是知情人啊,可有派半个小厮前来过问吗?!”

谢寄生背靠着门,摸了摸被草草包扎的额头,脸上却并无一丝瑟缩或者愤懑,只当门外一众皆是只见人就咬的恶犬,并不在意。

“舅舅”、“余晔”,眼珠咕噜一转,有了主意。

尤驿丞还在破口大骂,蹦出的话越来越难听,而合死的木门就在这时砰的从里打开,吓得他一哑。

随即掀唇奸笑,好啊,怕的就是不动手,老子这就找着理由收拾你了!

他大手一挥,叫几个杂役挡在身前,清了清嗓子,高喝:“闹事是吧,京兆驿站可留不得这样不听话的奴才,都给本驿丞一棍子打杀干净!”

谢寄生却看都没看他一眼,侧身喃喃自语:“我要去前堂。”

“舅舅既然来了,该前去问好的。”

问好?

谢寄生啊谢寄生,你头顶一个谢姓,明知谢余两家积怨不和,却还上杆子找打找骂,真是愚蠢!

尤驿丞冷笑一声,歪头示意那些擎着粗棍的杂役们暂先停手,尾随跟上,等下就一溜排地守在前堂门口,等这讨人嫌的东西惹怒了余尚书,听到叫唤再进去打。

如此,名正言顺还有好脸色。

谢寄生脚步虚浮,甚至有些跛,但她尽量让自己显得稳健,装得从容无恙。毕竟在场的一干朝臣全是不通武理的文才,想瞒过去还是很容易的。

刚进前堂,谢寄生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最前头的礼部尚书,她的亲舅舅。

只是,舅舅为何会与平清王站在一起?!

她缩了下瞳仁,无形间暗了暗眸色。

“舅舅。”平清王文武双修,她特意选择站在一排梨花木椅后面,挡住了不自然的下半身,因此离余晔的距离也远了些。

而余晔闻声身体一僵,没有转头,似乎并不想搭理。

没关系,山不见我我自见山,谢寄生浅笑了一下,扶着梨花木的太师椅转到侧面,咧开嘴主动打招呼:“许久未见,舅舅一切可还安好?”

没有回答。

反倒是边上的平清王被他的出现扎了一下,脸色难看的不能再难看:“没有你折腾自然安好。”

谢寄生只盯着余晔,并不在意平清王的挖苦与嘲讽,而这副模样落在旁人眼里,又多多少少掺进了丝死不要脸、死缠烂打的意味。

一时间各种指责声鹊起,像夏末仅剩的蝉鸣,吵的人心烦意乱。

谢寄生半晌后才回神,顿了一下,似是有许多话要说,却最后只憋出那么不起眼的一句:“我……恭贺尚书大人加官。”

余晔之所以身在驿站,是因为两月前出使西疆谈判,现在尘埃落定回京,带着一大帮官吏也不好独自回府休息,刚在驿站睡了一个晚上,打算第二天进宫面圣,正巧皇帝的旨意就来了。

和谢寄生猜的一样,确实是擢升,但对于已经身处礼部尚书的他来说,兼领御史,除了增加工量,似乎并没有多大意义。

更何况,来自谢寄生的恭贺,他也不想要……

“舌头捋不直就滚,一身马臭味恶不恶心人。”平清王大秋天摇着扇子,虚虚抵在鼻头,脸上厌恶的表情挡都挡不住。

谢寄生再次无视他,望向苏公公:“皇后娘娘安好?”

“娘娘很好。”苏公公倒是一如既往地和善,对着墙倒众人推的谢寄生也同原来一样毕恭毕敬,“劳公子挂念,娘娘在宫里也时不时提到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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