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未形之患2（1 / 2）

他垂着头站在原地，低低垂下的眼皮遮住了布满血丝的双眼。

“抬起头来。”头顶的声音冷硬地命令道。

遐意知道，来人一定与山崖下的尸体有关。而自己的脸无疑是最恐怖的催命符，抬头多半是死路一条。

若是不抬头……

他向来耳力卓绝，“听息”的本事可谓百发百中。马上之人吐息沉稳，拔剑利落，武功不会在他之下。更何况，他此时负了伤，而对方不仅人多势众，而且刀剑精良。

马上的人下半张脸戴着黑色的木质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冷肃杀的眼睛，如同刀刃般穿透飘摇的雨丝，紧紧盯在遐意湿透的发顶。

一道寒光扬起，架在了遐意脖颈上。

他居高临下，声音在木质面具的遮盖下显得有些模糊单调：“我说最后一遍。你是什么人，抬头回答我。”

面前人依旧僵立着不动。

他戴着牛皮护腕的手握紧了剑柄，青筋凸起。闪着水汽的刀锋慢慢压进了层层麻布。

换做平常，这人早就身首异处。

但莫名地，他感到剑下之人有一股陌生的气场。

直觉告诉他，此人不能杀。至少现在不能。

“抬、头。”饶是再迟钝，也该看出遐意是有意遮掩面容。

金属的寒气直逼遐意因发热而滚烫的皮肤，夹杂着一点划破皮肉的刺痛。

遐意咬紧了后槽牙，似是暗下了什么决定，抬头看向马上。

不出意料，冰冷的双眼先是微微张大，而后爆发出尖锐的杀气。

脖颈间剑锋一挑，青年**的厚重围领顿时撕裂开来，落在脚下暗红的泥土上，发出一声闷响。

不远处，雨中肃穆而立的黑影猛然一阵骚乱，紧接着，四面八方的长弓短弩瞬间张起，瞄准了包围圈中心茕茕孑立的身影。

那张脸暴露的一瞬间，本就紧张的气氛更是剑拔弩张。

对面的人在箭矢将要离弦的一瞬间猝然抬手，拦住了足以把人射成筛子的箭雨。

遐意微不可察地放松了紧握在身侧的双手。他保持着抬头的姿势，毫不避讳地回望着面前骑着高头大马的、首领模样的人。

他赌对了。

他们不会杀他。

这场以姓命做赌注的豪赌中，他没有任何保证他一定会赢的资本。全凭运气。

周遭一片死寂，恍惚间他像是又回到了那间哀气沉沉的小茅屋。

为首之人眼中终于不再是冷漠，转而被极度的震惊所代替。半晌，他低头看看身后死不瞑目的尸体，又回头看看遐意苍白的脸，来回好几次。

“你到底是什么人？！”

蒙面人身侧的死士扬高了声音，指着他的剑尖微微颤抖。

“……难民。”

遐意的声音喑哑低沉，因久未开口而显得生涩。他周身的人都骑着马，向他投来极具攻击性的俯视，在连天灰黑中压迫感极强。

独他一人形单影只，但回话时没有仰视。

“难民。”这两个字仿佛是什么出人意料的笑话，蒙面人从牙缝里重复了一遍。

思虑良久，他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来。

“好一个难民，长了张贵气脸。”他语气拉长，似乎在细细品味他的回答。眼中的惊诧渐渐被阴冷覆盖，他缓缓收剑入鞘，“带走。”

两个黑衣人闻令翻身下马，不由分说一左一右压着遐意往下跪。他们的手法老练，左右用力的力度都完全同步。

按肩、肘击，然后一脚狠狠踢在腿弯。

遐意吞下喉咙里的一声闷哼，没有反抗。

他沉默地被人押上马背，被绳索紧紧勒住双肩。他肩上的的伤口多半是烂开了，左臂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然而，剧痛已然变成了麻木，遐意无暇顾及伤处。

他们是朝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