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森森（1）29（1 / 2）

我曾有过一个女儿，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

雪白的肌肤，大大的眼睛，乌黑茂密的头发，我一度以为她是来自童话的精灵，是从我血肉中孕育而生的孩子，她拥有我灵魂的一部分，在我苦难之时救赎我，亲吻我。

她会用她轻柔的嗓音叫我妈妈。

是不是很美好。

女人看向面前穿着白大褂的人，她保养的极好，穿着上好的绸缎衬衫，吐着明艳的口红，眼角的鱼尾纹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却给她增添美丽。

谢水合上本子，她点燃旁边的香薰，水流动的声音让透过玻璃落下来的阳光都显得美丽万分。

“元太太，那你的小公主叫什么名字呢？”

元琪愣神，她眉头微微蹙起，语气有些犹疑：“我的，小公主？”

“不。”元琪神色哀戚，她突然手捂住自己的脸哭出声：“她不是我的小公主，她不是……”

客户情绪突然崩溃，谢水抽取身旁的纸巾递给元琪：“没事的，元太太。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三天后我们再来好吗？”

元琪抬起头看着谢水，她猛地抓住对方的手腕，近乎祈求地说：“所有人都觉得我在骗人，都觉得我疯了，说我根本没有女儿，包括我的丈夫！”

“可是她明明是在的，她从我的肚子里出来，还有疤，我的疤都不曾消失，你相信我，求求你相信我……”

元琪佝偻着身躯，不断颤抖，她逐渐泣不成声。谢水轻轻抚摸着对方的脊背：“我明白，我也相信。您不是向我证明过了吗，那个磨损了的小草莓发饰。”

元琪平复情绪，她抿唇，再抬头的时候又是那个雷厉风行的元夫人。她谢过眼前的医生，提着包离开茧房。

元琪是半个月前找到谢水的。谢水是京都有名的心理医生，刚接到元琪的拜访邮件时还有些诧异。元琪是京都一家媒体公司的老总，怎么会来找自己。

见过对方后，谢水知道了元琪的心结。

她一直认为自己有一个女儿，但是根据谢水了解到的是元琪只有两个儿子，并没有女儿。但元琪一口咬定，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已经磨损的草莓发饰，上面红色的漆剥落，发绳几乎要断裂。

元琪手指抚摸过发饰说：“这是我女儿的，我以前很喜欢给她编头发，小辫子，盘起来。她很乖，从来不哭不闹，扎头发的时候就乖乖坐在小板凳上，手放在膝盖上。如果等困了，就小声问我，妈妈，你扎好了吗？”

“我……”元琪没能继续说下去，她垂下眼眸：“我，我没给她扎好，我不会扎头发。总是弄得很糟，然后我们就去剪头发，剪成那时候说的西瓜头，妹妹头，很可爱，像樱桃小丸子。”

元琪说得太真实，真实到谢水都要相信了。她一边小心安抚着元琪，然后看着手里的资料。

她确实只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

那这个草莓发饰呢？

“谭池！谭池！我要这个！”森森上蹿下跳，抓着谭池顺滑的长发，用不灵活的手指敲打平板里的草莓头饰，大声嚷嚷：“我喜欢这个！”

谭池没收她的平板，自己切出去玩地铁跑酷，森森不满地用小拳头打谭池：“你还给我！”

谭池挑挑眉：“和我说没用，我没钱。”

“你骗人！”

“你又不是人。”谭池不屑地一笑，伸手把带着樱桃小挎包的小木偶推到在柜台上。森森滚上两圈后埋进头牌柔软的皮毛里。她挣扎着坐起来：“你骗鬼！我昨天才看到江荫给你打钱了！”

谭池嘴角上扬，他阴阳怪气：“是啊，江儿给我打钱了，不是给你的，是给、我、的。”

森森气得跺脚，那气势大有把柜台踩踏的意图，谭池手指在平板上滑动，一个不察游戏就结束，他面不改色地充值六元买钥匙复活，顺带口头警告森森：“欸，踩坏了我可不买新的，小心江儿生气。”

“江荫才不会生气呢！”小木偶气呼呼地在柜台上走来走去：“我等江荫回来了给我买，江荫肯定会给我的买的。”

“嗯嗯。什么都叫江儿买，江儿是你妈妈吗？”

森森看着谭池那漫不经心的模样就火大，听到这话立马跳起来说：“江荫是我妈妈的话，我肯定不要你这么恶劣的爸爸！”

“我才不要你这么恶劣的爸爸——”谭池学着森森说话，森森转过头去对着头牌生闷气，旁边的收音机里放着今天的天气预报。

江荫外出去殡仪馆跑业务，是一位将寿衣寄放在店里的老人去世了。谭池问江荫要不要陪他一起去，江荫戴好头盔骑上小电驴，和谭池说：“我自己去就好，你，帮忙照看一下店面吧。”

谭池弯腰在江荫脸颊上吧唧一口：“遵命。”

不过谭池天生和森森不对付，这大概是源于他命中无子的缘故。谭池认真反思：如果自己和江荫有孩子的话……

大概会成一个讨厌的爸爸。

还好不会有。谭池莫名松口气，甚至连玩地铁跑酷都轻快起来。

森森自己坐着无聊就开始犯困，也还好店里阴气重她才能在这么大太阳的时候出来活动。没一会儿小木偶就倒在柜台上，谭池看一眼森森，放下平板，伸手把森森放进柜台后面的小篮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