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芒果27(2 / 2)

“嗯。”

“你是领舞?”

“不,不是,”李桃看到哥哥略有惊讶的目光,“常清明是。你认识她吧,我和她和林惊蛰从小在小区里一块儿玩。”

“哦,想起来了。”

“哥,我是一个卑鄙的人吗?”

“怎么突然这样问?”

于是李桃用上扬的语调把几个月来发生的一切都和李槐说了。

“看来你这几个月经历了很多啊。所以你之后要怎么做呢?”

“什么之后?”

“比如怎么对待常清明,怎么对待舞蹈,诸如此类的。”

“我会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对清明,她永远都不需要知道那是芒果的蛋糕。至于舞蹈,就像原来一样热爱啊,不过我承诺了张老师,所以必须认真做作业。”

“挺好的。”

“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张老师对我那么严厉呢?”

“她对你的期望可能比较高。”

“就像爸爸妈妈对你严厉一样吗?”

“可能吧。”李槐微微低下头。

“可我不明白,你、张老师和惊蛰都对我很平格,好吧那个钟雨凉也是,不过她是因为讨厌我。比如在我不写作业的时候骂我,指责我。但爸爸妈妈就不会,爸爸妈妈在任何时候都会说不要紧,我就算什么也不会也是他们最好的小公主,爸爸妈妈爱我,我在他们旁边的每一刻都开心。爸爸妈妈也是你的爸爸妈妈,但他们会骂你,指责你,像你们对我一样。我现在很混乱,因为做对一道数学题和听到张老师说‘很好’的时候我真的非常开心,你不要和别人说,但可能比我打碎一个杯子但爸爸还是给我买草莓冰淇淋还开心。你们对我时好时坏的,好像也很爱我,但我好迷惑啊。”

“爱有很多形式,”李槐对妹妹说,“有人爱你不需要你变得很好,有人爱你会希望你变好,因为他们知道你做得到。我现在不知道具体哪一种更好,或者哪一种更爱。”

李槐感觉得到妹妹抱住了自己,他叹了一口气,微笑着摸摸她的脑袋。

“现在我觉得,可能平衡一点比较好。”

凡是李槐想要的,他样样都要绕最远且不必要的弯路去拿;凡是李桃想要的,她样样都轻而易举地得到了。\"重男轻女\"和\"重女轻男\"中的前者是对一个性别的忽视和对另一个性别的溺爱,后者是爱和期望的不均等分配,其实本质与前者无异

李昌文和张莉莉期望李槐独自面对世界,就像他们年轻时毫无财富、满腔热情地到南方经商,然后白手起家;他们却希望李桃被保护在壳下,不用经历他们曾经历过的任何艰辛,她只需要像一个开心而华美的洋娃娃,长大后从父母华丽的玩具屋搬到丈夫华丽的玩具屋,一辈子高兴做什么都行。他们没有想到这本质上是对李槐的过度压力和对李桃潜力的忽视。他们付出了爱,却一直离得很远。

林惊蛰在初中时读完了西蒙娜·波伏娃的《第二性》,其中最著名的句子,她一瞬间便联想到了李桃和李槐,以及她三年级时躺在床上做出的,最终没有实现的承诺。许多事情要等到结尾后很久,才在某个春日平凡的午后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男人的极大幸运在于,他不论在成年还是在小时候,都必须踏上一条极为艰苦的道路,不过这是一条最为可靠的道路;女人的不幸则在于,她被几乎不可抗拒的诱惑包围着。她不被要求奋发向上,只被鼓励滑下去到达极乐。当她发现自己被海市蜃楼愚弄时,通常为时太晚,她的力量在失败的冒险中已被耗尽。\"

李桃的不幸中的幸运在于,她周边的环境中有一些力量竭力拉住她向上,使她终于没有滑下去。而他们本可以更加幸运,如果一切的父母和社会都可以采取一条折中的路径,让他们不必绕远也不必抄近路,那么世界上许多最终成功或失败的李槐和李桃,就可以在他们的一生中免去许多漫长的挣扎。

“哥哥。”

“嗯?”

“对不起。”李桃把头埋在李槐的外套里。“怎么啦?”

“对不起。”

然后李槐突然想起什么,从裤兜里掏出一块大白兔奶糖,塞到李桃的手里。“喏,”他轻松地说,“老师今天发的。”

路边枝头的槐花已经落尽了,回想起来,是一片朦胧而美好的淡黄色。李槐出生时,医院的窗外有一大片槐花林,柔和而美好,长存于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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