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4(2 / 2)

除了分布在四周墙壁上紧紧关着的十几扇门。

舒怜北在沈从冬推开门的能一刻就有所感应,踏进屋子才终于反应过来——

这确实不是她们的那间屋子,是兆儿和那位女鬼的屋子。

沈从冬很久以前跟她讲过,只是近几年来,这位驱鬼师渡魂的时候已经很少进这里了,连带着她也忘得差不多了。

人死后如果成为厉鬼而留于人间,怨戾之气过重、执念过深而导致迟迟不能踏入轮回的话,也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这片天地根据他们所依赖的或是能让他们感到安心的某个场所而构建外型,置身于阴阳交界之处,原模原样地保留了他们很多放不下的东西。

也包括记忆。

他们将想记住的、不想记住的那些记忆,都放在这个地方,藏在这些门的后面。

驱鬼师的书目记载上叫这些场所为安处,将门后的地方称作执狱,这是厉鬼的安身之所,也是他们的执念所在。

也许只是随手拉开一扇门,就是哪只厉鬼说不出口的半世纠葛。

安处会跟着魂灵的移动而移动,所以它们永远会在魂灵的身边。

不管是这些魂灵漂泊到了离原本死去或留下执念的地方多远的远方。

他们在身上戾气清干净之前只能以阴魂的状态暂时停留在阳间,要是徘徊得累了,就可以进来这里。

安处某种意义上是只属于他们的一片安宁,只有在一些特殊的日子和时间,才会被其他人或鬼看见,但是只有身处阴阳之间的——大多是驱鬼师,才可能带着谁进入这里,也许还会受到排斥而被阻拦在外面。

至于那些同样徘徊于阳间的厉鬼,大多无法进入同类的安处,他们的气息会引起安处自身的攻击。

很明显,半夜三更是个足够特殊的时间点,而这里刚好有一位虽然看着半死不活,但好歹是活着的驱鬼师。

于是沈从冬半点也不愧疚地踏进了人家的安处。

跟在她身后,还稍微犹豫了一下的舒怜北:“……”

她没跟着沈从冬进过几次安处,毕竟渡魂也不是非得到安处里面走一遭,只是许多找不到厉鬼执念所在的驱鬼师,会选择进入记载了记忆的安处去寻找。

就算是以往沈病鬼还经常踏足安处的时候,也不是次次都挑半夜三更这种能进入安处的时间点出来渡魂,自然也不会是次次都往安处里面跑。

但是以前她至少还会敲敲门再进,今天看主人不在,进人家安处进地那叫一个坦然。

“另外那位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自己的气息藏起来了,我们暂时摸不到他那里去。”沈从冬看见了她脸上的一言难尽,转过身子对她笑了笑,声音有些发哑,“那位娘子和那个孩子又被带走了,我们先从这里入手看看情况,至少得知道带走他们的是谁,不是吗?”

舒姑娘敷衍般地嗯了一声。

她知道沈从冬不用解释这个,既然能带着人进到这个安处里,本身就代表着安处主人潜意识的一种默许。

否则早该在进门的那一刻,安处就会表现出排斥了。

驱鬼师大多都受到安处的排斥,所以他们都会选择安处主人在的时候硬闯,但是很奇怪,很多时候沈从冬甚至都没有跟那些厉鬼有太多的接触,可是他们的安处总会容许沈从冬的进入,即使安处的主人并不在其中。

沈从冬弯着眼回过身子,将手中的蜡烛递给了她。

舒怜北接过那支蜡烛,蹲下身子来把那两支蜡烛都放在地上,卡在门缝间,然后才把身后还未关上的那扇门半掩上,挡住外面呼啸的山风。

记不清是沈病鬼什么时候跟她讲的了,但是她确实在第一次进安处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进入安处的门不能关严,否则会跟执狱的门混在一起,下次再打开的时候,就不是出去的路了。

她还知道,驱鬼师虽说身处阴阳之间,可到底还是生活在阳间,身上多少都带着点阳气,而当安处的主人不在时,执狱会自我封闭,沾染了阳间气息的人,是打不开执狱的门的。

所以舒姑娘沉默了一会儿。

因为她好像已经猜到沈从冬打算怎么进去了。

但是沈从冬明显不打算陪她一起沉默,她向舒怜北伸出一只清瘦好看的手,声音带着一贯的不深不浅的笑意,只是神色颇有些淡淡,“阿北,怎么办,我要叫温未他们出来开门了,为了防止他们一出来就被踢出去,所以——我得要张符,盖盖他们的气息。”

舒怜北:“……”

要糟。

“符没提前画好,符纸也没带?”沈从冬挑了挑眉。

她老早就猜出来舒怜北身上连张能写字的纸都没带。

毕竟小鬼长大了,近几年开始叛逆了。

好说歹说告诉她血会引来些麻烦的东西,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根本来不及现场用血画符,死活不听,非得掐手指画,让她好端端拿个笔提前把符画好跟要她命一样。

叛逆期的舒小鬼在原地心虚了顶多两秒,就直接扯过沈从冬伸到她面前的手,然后在自己的指尖找了个新位置掐破,用血在她的手心画了一道符。

血是温热的,在手心划过的时候有点痒,带着点湿意。

靠符箓没有办法掩盖住所有阳气,但是却能靠符箓掩盖住厉鬼的大半气息。

只要有阳气存在,沈从冬就打不开执狱的门。

可是温未他们不一样,只要遮盖住大半气息,他们就能蒙混过关,不受到安处的排斥。

所以沈从冬让舒怜北画的是一道遮盖戾气的符,画上去的时候会微微散发着点暖意,让因为多病而常年体温偏低的沈病鬼不自觉地微微蜷了蜷手心。

幅度极小,几乎让人察觉不出来。

舒怜北也没有意识到,她只是垂着眸子,破罐子破摔,理直气壮地抛出一句话,“没带,也没想带。”

沈从冬似乎有一瞬间的怔愣,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笑了一声,把画着血符的手收了回去,垂在身侧。

她在心里笑骂了一句。

不识好歹的小鬼。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