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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锡锡姆的名字来自他们享用的大量麻药哈锡锡。在各种各样恐怖的杀手中间,他们是独一无二的,因为他们不但致命,同时每每看着自己手里可怕的匕首,发现光线在上头画出富于趣味的图形,他们常常会咯咯笑起来,有时实在笑得过了头,还会一头栽倒。???
不幸的是,locust 既代表蝗虫也代表槐树,所以沙里发大人追求诗意的旅程才会遭遇暂时的挫折。???
在西方,尤其是在西方的课堂上,如果有人提出一个问题、而被问者又完全不知道答案的话,被问一方准会先用这句话敷衍一下,为自己争取几秒钟的思考时间。???
Vizler,维齐尔,奥斯曼帝国中苏丹的代表、代理人。大维齐尔自然权力更大。???
在真正的麾法世界,每样东西都拥有一个对立面。比如反光线。它跟黑暗完全不是一码事,因为黑暗不过是没有光线,而反光线则是需要你穿过黑暗再从另一头钻出来才能看到的东西。同理,透彻的状态并不是清醒。跟透彻比,清醒就好像在棉花里洗澡。透彻却会剥去一切幻想,剥去日常生法中所有的粉红色雾气,让人头一次清清楚楚地去看、去思考。然后,等他们尖叫一会儿之后,他们就会永远牢记绝不能这样喝咖啡,把自己搞得这么透彻了。???
第三集
“好像觉得有点惭愧。”一个小个子巫师道。
其他人没吭声。这的确教人惭愧,他们人人都能听到内疚的大嗓门在呼天抢地。可灵魂的化学反应就是这么奇妙,内疚反而让他们更加自高自大、鲁莽冲动。
“哦,闭上嘴成吗?”这群人临时的头领喝道。他名叫孛纳多·斯哥捺,但今晚的空气中飘着什么东西,暗示说我们没必要记住这人的名字。空气黑黢黢、沉甸甸的,里头到处是鬼魂。
我们不能说幽冥大学里空空荡荡,这里只是没有人而已。
但被派来烧掉图书馆的六个巫师,他们自然是不会害怕鬼魂的。这些人体内都充满了魔法,走路时简直嗡嗡作响。他们的袍子比古往今来任何一位校长穿过的都要华丽,他们的尖帽子比古往今来的一切帽子都要更尖,而他们之所以会靠得那样近,纯粹只是巧合罢了。
“这儿可真黑。”个头最小的巫师道。
“现在是午夜,”斯哥捺厉声说,“而这地方唯一危险的也只有咱。不是吗,伙计们?”
回答这一问题的是一片含含糊糊的嘟囔。大家对斯哥捺全都又敬又怕,因为有传闻说此人经常练习朝向光明面的积极思维方式。
“而且咱也不怕几本破书,对不,伙计们?”他冲个子最小的巫师瞪起眼睛,“你不怕的,对吧?”他严厉地追问道。
“我?哦。不,当然不。它们不过是纸罢了,就像他说的。”巫师慌忙答道。
“这就是了,很好。”
“一共有九万本呢,我说。”另一个巫师道。
“我总听说它们根本看不到头,”另一个说,“全都在各个维度里,我听说,就好像那什么,咱们看见的不过是最顶上的一点点,你知道,而那东西其实大部分都淹在水里——”
“河马?”
“鳄鱼?”
“大海?”
“听着,你们大家,全都闭嘴!”斯哥捺吼道。然后他迟疑了一下,黑暗仿佛吸走了他的声音,像羽毛一样充满了空气。
他努力振作起来一点点。
“那好。”他朝图书馆那两扇极不友好的大门转过身去。
他抬起双手,手指画出几个复杂的图案——它们似乎穿过了彼此,那景象能害人眼疼——顷刻间就把大门变成了锯木屑。
寂静一波波涌来,窒息了木片落地的声响。
大门彻底毁了,这是毫无疑问的。门框上四根可怜巴巴的铰链颤巍巍地垂下来,废墟里还能看到一大堆破凳子破书架。就连斯哥捺都有些吃惊。
“那,”他说,“就这么简单。瞧见了?我什么事儿也没有。对吧?”
作为回答,巫师的靴子都在地上磨叽起来。门后的黑暗描绘出魔力辐射那难以辨认的刺眼亮光,这是因为在强大的魔法力场中,可能性分子的速度超过了现实。
“那么现在,”斯哥捺高高兴兴地说,“谁想承担放火的光荣任务?”
十秒钟的沉默过后他说:“这样的话我就自己来了。真的,我简直像在对牛弹琴呢。”
他大踏步走进门里,然后飞快地冲向图书馆中心,那上方有块玻璃穹顶,夜晚会透下星光。(当然,对于这里的精确地形,一直存在着相当的争议;高浓度的魔法会扭曲时空,因此图书馆很可能连边缘都没有,更不必说什么中心了。)
他伸长两只胳膊。
“那,瞧见了?什么事儿也没有。现在都进来。”
其他巫师纷纷从惨遭蹂躏的拱顶下经过,不过动作极其犹疑,时刻准备采取规避动作。
“好。”斯哥捺显得满意了些,“现在,每个人都照指示带了火柴吧?魔法的火焰是没用的,对于这些书来说,所以我想耍每个人——”
“那儿有什么东西动了。”个头最小的巫师道。
斯哥捺眨眨眼。
“什么?”
“拱顶旁边有什么东西动了,”巫师试着解释,“我看见的。”
斯哥捺眯着眼望望头顶乱糟糟的阴影,然后决定拿出一点权威。
“胡说八道!”他呵斥一声,又掏出一捆气味难闻的黄色火柴,“现在,我想要你们都来把书堆——”
“我的确看见了的,你知道。”小个子巫师闷闷不乐地说。
“好吧,你看见了什么?”
“呃,我也不能完全——”
“你不知道,对吧?”斯哥捺喝道。
“我看见某种——”
“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斯哥捺固执己见,“你看见的只不过是影子。想破坏我的权威,是这样吧?”斯哥捺迟疑片刻,眼神迷离起来。“我很平静,”他念道,“一切尽在掌握。我不会让任何——”
“那的确是——”
“听着,矮鬼,马上把嘴闭紧,明白?”
在此期间,另一个巫师一直抬眼盯着上头看,好掩饰自己的尴尬。突然间,他好像窒息似的咳嗽起来。
“呃,斯哥捺……”
“那话对你也一样适用!”斯哥捺用力挺直身板,然后夸张地把火柴一挥。
“正如我所说,”他说,“我想要你们擦亮火柴,然后——我猜我得演示一下火柴是怎么点法,因为这儿有个什么都不懂的矮鬼——而且这儿可还是我说了算你给我听好。老天爷。看着。你拿上一根火柴一一”
他擦亮一根火柴,黑暗绽放成一团硫黄的白光,图书管理员像下凡的天兵一样坠落到他身上。
他们都认识图书管理员。这种“认识”既是确定无疑的,却又是含糊不清的,就好像你认识墙壁、地板以及生活大舞台上所有微不足道却又必不可少的背景。他们很少想起他,真想到时,他的形象无非好像一种温柔的、移动的叹息,时常坐在桌下修理书本,或者在书架间搜索偷偷抽烟的家伙。任何愚蠢到以身试法的巫师都会看到一只皱巴巴的、柔软的大手伸过来,没收了自制的烟卷,之前全然没有任何预兆。但图书管理员从来不会大惊小怪吵吵闹闹,他只会对这整个不幸的事件露出非常受伤极其难过的表情,然后把烟吞下肚里。
而如今,那个揪着斯哥捺耳朵企图拧下他脑袋的却是一个尖叫的噩梦,嘴唇往后缩,展露出长长的黄色獠牙。
惊恐万状的巫师们转身开跑,可不知怎的,过道都已经被书架堵死,由此引发了好几起碰撞事件。个头最小的巫师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飞快地滚到一张堆满地图的桌子底下。他双手捂紧耳朵,企图隔绝兄弟们妄图逃跑的可怕声响。
终于周围只剩下了一片寂静,但这是种很特别的寂静,铺天盖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偷偷行动,而且很可能是在四下搜索。完全是出于恐惧,小个子巫师吃下了自己的帽子尖。
那个静悄悄的东西抓住他一条腿,把他拖了出来,动作轻柔,却又不失坚定。他紧紧闭着眼睛,嘴里稀里糊涂地吐出几个音节,然而可怕的尖牙并没有咬上他的喉咙,于是他飞快地偷瞄了一眼。
图书管理员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提着他后颈在离地一尺的地方晃晃悠悠,正好避开了一只老态龙钟的卷毛小猎犬。那小东西似乎正在努力回忆该怎样咬人的脚踝。
“呃——”巫师张开嘴,然后就从门框给扔了出去,线路很平,最后被地面阻住了跌势。
片刻之后,他身旁的一个影子道:“那,又一个,好吧。有谁看见那傻蛋加混账斯哥捺了没?”
他另一侧的一个影子回答道:“我觉得我的脖子断了。”
“谁在说话?”
“那个傻蛋加混账。”一个影子恶狠狠地说。
“哦。抱歉,斯哥捺。”
斯哥捺站起身来,魔法的光晕勾勒出他全身的线条。他举起双手,因为愤怒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要叫那返祖的可怜虫知道,要对进化链条上的高等人恭恭敬敬——”他咆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