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思之寤寐3（2 / 2）
见师兄这般坚决，雪舞只好将手中一直提着的竹篮递过去，口中嘱咐道：“这是我特意为师兄煮的茶，用的是那株老茶树上万年未曾采摘的叶片，还有从竹叶上搜集的清露，茶味极为甘美。还有这些灵果师兄也带上，一路可略解些饥饿。”
如意接过竹篮，对师妹道了声谢，便抬脚离去。
“鸿蒙凶险，师兄多多保重！”雪舞仰起头，一直看着如意所化的那道青光在碧空消失不见，才御起清风向茅屋飞去。
“既然数十万年来如意所受的灾劫都是因我而起，我便不忍再拖累于他，更不想看到他去受那第七劫。我愿留下先天灵元，将身体罚去元真界历受劫难，只求能借此助如意消灾，恳请元老成全。”在流光之山即将崩毁前的某一刻，火凤抖落满身光尘，展翅飞离那座给她留下无尽伤心的山峰，来见正在茅屋外竹林中打坐的太初元老面前，跪下磕头相求。
“傻丫头，如意固然是因助你而招致灾劫，可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因果，你本无需为此自责。”太初元老道。
“不，灾劫因我而生，自应由我来解。”红孋坚持道。
太初元老摇头道：“我虽未收你为弟子，但这十万年来也是看着你长大。我亦从未曾因如意遭劫，而对你有任何责怪之意。你可明白？”
“我明白。这十万年中，元老肯收留我，我自感激不尽。”红孋道。
“你既已打定主意，我也无话可说。”太初元老说着，轻轻一挥手，虚空中随之现出一个漩涡，其内白雾茫茫、深不可测。
“去吧！”接着，元老又道。
“谢元老！”红孋再拜之后，最后往流光之山方向看了一眼，便起身跃入漩涡，只留下一团似有似无的红色光焰飘在虚空，被太初元老用一根竹筒收住，藏入袖中。就在此时，忽有一黑一白两道细不可查的微芒倏然而至，赶在旋涡闭合消散之前，也追随红孋而去。
“唉…真乃痴儿也！”太初元老看见那两道微芒，只是无奈叹息了一声。
“哈哈哈。”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有一人从竹林外走了进来，在太初元老面前停住。来人乃是苍玄老祖，只见其身形矍铄、气质洒脱，须发皆是乌黑，看上去较太初元老年轻许多。
“师弟，你来了！”太初元老用手一指，面前现出一个蒲团，示意苍玄老祖坐下。
苍玄老祖坐下之后，便开口笑道：“红孋这女娃，倒是合我脾性。早知我便收她为徒，将来我与师兄又可多一层亲家关系！”
太初元老看向师弟，不理他这番调笑之语，只说道：“苍玄，那元真域虽说依着鸿蒙大道而生，可大道并无意对其运转加以干涉。先前是你不安分，定要去元真域整理秩序，你是我师弟，我倒不会因此承受师尊太多怪罪。可如今我亲手将那丫头放过去，还有我徒儿的两缕元气竟也趁机逃逸去了那里，只怕此次真的难逃责罚了。”
“哈哈哈！虽则师尊合道之前命师兄看护鸿蒙，可大道之意深不可测，红孋和如意既然存心愿去助元真域助众生逃脱接下来那一劫厄，师兄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再说了，他们若能成功，也是一件大功德。师尊又怎会责罚于你？”苍玄老祖道。
“师弟真是惯会为人宽解心怀！”太初元老也笑道。
鸿蒙无边无际，无尽昏暝虚无中，却是处处漩涡，各个光怪陆离、凶险无比。如意自小随师尊居住在太清小界，太初元老偶尔会带他往鸿蒙深处走一走，以开阔眼界、增进见识。有师尊的庇护，他自然无需担心任何危险。
过去被红孋拉住四处探险时，如意虽有些畏缩，但毕竟有心爱之人陪着。而且大多数时候，从险境中出来之后，他还会感到一种无以伦比的亢奋。
然而这一次，如意形单影只、漫无目的前行，既无师尊保护、又无红孋相伴在身边。他第一次体验到了孤独寂寞，而对红孋的思念，让这种情绪来的更加强烈。有时，他会觉得烦闷，也许还有几分埋怨，皆因她不辞而别。
十万年相依相伴，让如意早已习惯身边有红孋存在。一旦这种习惯被打破，他整个身体仿佛都被抽空，彷徨无措不知何所依傍。
如意抬起手，看着手中还拈着的那片梧桐落叶，叶片上的金色已经褪去，渐渐变得枯焦。冷不丁一阵罡风吹来，将叶片从他手上扯走，向远处翻飞而去。
不知又行了多久多远，如意始终未能察觉到红孋的气息。他的身体已到极限，神海亦疲惫不堪，而他却从未想过要停下来歇息，哪怕是片刻。
终于，如意也如先前红孋在流光之山拼命想要救她出来时那样，将自己消耗至昏迷。恍惚不觉中，他现出了真身，一条青色巨龙以一副腾云驾雾的姿态漂浮在虚无中，随着乱吹的罡风飘逐无定。
“师尊不肯收你，我就认你做妹妹吧！”太清小界凤栖山的山巅，身形小小的如意看向与自己一起坐在巨石上，同样身形纤瘦的红孋道。
红孋正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出神，她转过头，正对上如意的眼眸，见他长长的睫毛下，双眸如同汪满水的清潭，阳光一直照到潭底。“你为什么想让我做你的妹妹？”
“因为…”
“因为你看我有些可怜，对不对？”
“不，不是。”如意见她误会，有点着急。
红孋抬起细细的眉毛，将双目睁大看着他，眼中像是含着两颗浸着水的玉晶。倏而，细眉放平舒展，玉晶表面漾出细细的波纹，清冷秋风也转换成和煦春光。她莞尔一笑，仿若百花盛放：“我只是玩笑而已。谢谢你，如意哥哥！”
“红孋妹妹！”如意也眉开眼笑。
他们不知道接下来要再说些什么，就互相看着对方，嘻嘻哈哈笑个不停。玩儿乐够了，二人就一起在石头上并排躺下，看着头顶上闲闲飞过的鸟儿。
“如意，你化形的时候是否与我一样，也经历过那般艰险阻碍？”过了一会儿，红孋开口问。
如意努力回想自己化形时的情景，却无任何印象，只记得迷迷糊糊中被一只大手一把抓起，睁眼看到的便是师尊慈祥的面庞，于是说道：“不曾！”
“大道真是不公！”红孋长叹了一口气。
如意深以为然，便将手臂伸过去，握住红孋柔软的小手，想要安慰她。她好像又不高兴起来，起身便要走。
“红孋，别走，别走！哎，等等我啊！”如意在身后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