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千年之恨2（2 / 2）
等火凤舞够了，才落在孩童面前，化身为一个比他个头略低些的红衣小女孩儿，头顶赤冠，散开的乌发从背后一直垂到脚边。她高高地抬起精巧的下巴，用一双细长凤目，傲然打量着对面的孩童，开口问道：“方才，可是你为我挡了雷电之力？”
此时，孩童早已被这只新生的火凤惊住。在他看来，这只先天灵凤身上的红色羽毛是如此美丽耀眼，她的身姿是如此轻盈婀娜，她飞舞起来的气势更是那般震撼人心。这都是他在太清小界与师尊所过的那种始终波澜不惊的生活中，所从未体验过的。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也起了一种从来未有的冲动，四肢躯体皆极为痛快舒畅，就连时常被鸿蒙浓雾弄得迷迷糊糊的脑瓜，也变得明晰起来。
等孩童意识到自己正被一道犀利的目光盯着，面色显得有些紧张。他眨了眨若林间清泉一样的双眸，双手在面前不安地绞着，低头小声道：“我只是略挡了一两分而已。”
红衣女孩儿看着孩童窘迫的样子，觉得自己又喜欢、又不喜欢他。她踌躇了一下，口中还是说道：“多谢你相助！”说罢，便欲转身离开。
不过，等她走了几步，却又回过身来，依旧用方才那种目光看着孩童，口中道：“其实你不出手，那些雷电也阻止不了我化形。”
“对不起，我自然是相信的！”孩童听出了她话中之意，面上愈发不好意思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红衣女孩又问。
“如意。”孩童口中只挤出这两个字，便再也不说话。
“你怎么不问问，我叫什么名字？”红衣女孩又问。
“你叫什么名字？”孩童怯怯地重复道。
“哈哈哈！我叫…”红衣女孩张嘴刚要回答，却又顿住，她想了想才说道：“你可以叫我红孋！”说完，又自顾自转身走了。
如意看着红孋脚踩虚空，踏步前行的背影，小脸上满是失落。他心里很想开口叫住她，却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鸿蒙的昏暗之中。良久之后，他才转过身，怏怏离去。
“红孋，红孋。”如意发现师尊已经不见，只好自己回太清小界。他一边踏空前行，还一边在口中低声念叨着这个名字。
“哎！等等！”如意还在为红孋的离开感到郁闷不乐之际，忽听到背后又传来那个如同敲玉振簧一样好听的声音。他回过头，看见红孋正如一道流光般赶上来，霎时已到身边。
“你怎么又回来了？”如意竭力抑制心中的欣喜。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红孋道。
如意这才想起来，红孋刚化形，从前那个孕育她的漩涡就是她的家了。如今漩涡已经消失，她的确无处可去。
“你住在什么地方？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回去？”红孋问。
“可以啊！我和师尊住的太清小界宽敞着呢。”如意终于掩饰不住兴奋，大声笑着说道。
“那太好了，咱们快走吧！”红孋也绽开笑颜，拉住如意的手一起向前飞去。
一阵赶路之后，眼前就是太清小界，其中有巍峨壮丽的高山，还有缓缓流淌的河流，重重叠叠的绿树、随风摇荡的竹林，果然是个好地方。红孋心中一喜，却见如意挣开手，只管自己跑进去了。
“如意，如意，不要抛开我！”红孋感到了自化形以来的第一次伤心，不禁大喊道。她睁开眼，心中犹自酸楚不平，触目所见却是脚下五彩斑斓的流光之山。原来，她方才昏迷过去，所见当初与如意相遇的景象，不过是一场梦中回忆。
雪舞明明已经离去，此刻却又提着热茶站在身边，心疼道：“红孋姐姐，你已睡过去两百年，醒来却还是如此难过。何不静下心来，回太清小界忍耐等待一时？”
红孋不愿总是让雪舞看到自己真身的狼狈样子，于是化回人形。她接过雪舞递上来的茶碗，道了谢，二人相对而坐默默饮茶。
雪舞向来体贴心细，知道红孋仍沉浸在自我懊恼中，她一定不愿多说话，自己只管陪着就好。
太清小界的茶，取自元老从鸿蒙偏远之地找到的一株先天茶树，本就来历不凡。再加上雪舞极善烹煮，经她用采自太清小界幽谷中的泉水巧手炮制之后，不仅香气更为醇厚，就连茶与水中最精纯的灵力也被完全激发，令人只需饮过一次，便再也难忘其滋味。
一碗茶饮罢，红孋渐渐觉得心头好受了些，就连一直烦躁翻涌的神海也平静了不少。她放下茶盏，似在回忆、又似在向雪舞诉说：“数十万年前，我在这鸿蒙中化形，大约因为我的出生太过悖逆、不容于大道，于是便遭雷电惩罚。正在性命攸关之时，是如意出手替我解了灾厄。那也是我们初次相识之时，此后我随他去了太清小界。按理说，我比你为先，但你可知道，太初元老却为何不愿收我做二弟子？”
“我曾听师兄说过，姐姐是鸿蒙中至今唯一一只先天火凤，灵元内生来自有法则蕴含其中，因此无需再拜师学艺了。”雪舞道。
红孋摇了摇头，说道：“个中原因，如意只对你讲了一半，另有一半他却未说出。”
雪舞听了此话，神色显得不解。
红孋又道：“此事我原也不知，只是在这次如意被流光之山困住之后才明白。鸿蒙之中，本就不该有我这只火凤存在，当日如意既救了我，便需为此承受灾劫。一切都是因我的出现而造成的。”
“姐姐这么想，实在过于自怨自艾了。大道之意深不可测，谁说姐姐不该化形？”雪舞道。
“不，确实是我拖累了如意！”红孋坚持道。
雪舞见劝她不住，只好说道：“即便如此，也是缘分因果罢了。况且此次灾劫一过，姐姐和师兄还会像过去那般朝夕相伴、快意遨游。”
听雪舞如此说，红孋面上的神色愈加显得悲伤起来。她脑中又响起太初元老那句话：“七劫之灾，历过方可圆满！”可是，她宁可不要什么圆满，也决不想让如意再受灾劫。
想到这里，红孋站起身，重又化身为火凤，展动双翼飞上流光之山最高的那座峰，以昂首向天的姿势停在上边，便再也一动不动。她打定主意要在这里坚守下去，直到余下五百年过去，如意得以从山底脱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