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惦念98(2 / 2)

他静坐了半晌,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刮在空旷的大漠上空,又望望跳动的烛火,长叹一口气,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了眼睛。

黑夜总是叫人变得柔软。

他自然是挂念府里的,去年游历半年,刚回去没几天,自己的床都没睡热乎便又出来了。好在有罗浮在,他并不十分担心。

方盈暄的病,绝不像他信里说的那么轻松,但是赵谦一直未有来信,应是还能撑些时日。

他不得不再一次感叹,距离,真是个了不得的东西,它将人远远隔开在时间的两端,惦念却无法相见。

而此时扰乱他心绪的,不止几千里外的京城,还有杳无音讯的柏舟,以及那个向他要糖吃的小小的身影。逝者已矣,他自然知道多思无益,也不会将过错归咎在自己的身上,但是多日过去,那股松木混合着腐肉的气味,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每当这时,他总会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后悔,那日未带颗糖在身上。

至于柏舟……明明知道与渚兕的这一战,主帅为严恪年,他虽多年未曾出征,威信仍在,柏舟在他帐下听命,必不会出什么大事。但是尽管知道,还是忍不住惦念。

这一段柏舟不在身边的时日里,他总会想起小时候。柏舟年长他几岁,先他一步长大,他总是要仰着头与柏舟说话。年少时的柏舟呢,渡过了初来时那一段敏感拘束的日子之后,便只会空长个子,不长脑子,别人欺负他都不知道,还以为对方在说笑。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了,方盈昭或目睹或听说了柏舟受欺负之后,还要专程明里暗里替他讨回公道。

现在,柏舟似乎已经不需要谁的庇护了,他有了自己的世界,自己的秘密。从前的钱四,现在的阿锐,都藏着方盈昭不知道的故事。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当他问起时,柏舟那副局促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放任自己胡思乱想了许久之后,他将纸铺平,自己研了墨,只给方盈暄回了信。

玄醴在天亮时归来,神色平静,一身风沙,进了屋,什么都没说,只是迎着方盈昭的目光摇了摇头。

严念睡得不太安稳,她听见动静,揉着眼睛出来,见到玄醴无事总算松了口气,带着睡意问道:“找到凌皓了吗?”

“没有,担心是声东击西,先回来看看。”玄醴道。

严念伸长手臂,替她从头到脚拍掉了身上的沙粒,掉下来的沙子在地上堆成了一个小小的土丘。

方盈昭走到窗前,只见外面混沌一片,沙尘遮天蔽日,只能隐隐看到东面现出了天光,其余什么都看不见。

“门外的尸体没有了,”玄醴道,“不知是被沙子埋了,还是让人移走了。”

严念皱起脸来,半响,耸了耸肩,看向方盈昭,“起码我们知道了,那些人确实不是冲你来的,不然昨天晚上不会这么安静。”

“没有找到,也算是好消息。”方盈昭宽慰玄醴道。凌皓必然同样挂心玄醴的安慰,如果遇险,必会拼命留下标记。

“是。”她点了点头,掰开水囊的盖子,往里续了半壶清水。

严念问她:“还找吗?”

玄醴干脆利落地摇摇头,“风沙太大,再去恐怕回不来了,咱们就在客栈等他们上门,如果阿露再出现,我会顺便了结了她。”说完转身便走,走到卧房门口,又收住脚步,回头对方盈昭道:“如有危险,立刻叫醒我。”

一夜过去,玄醴的心绪已经平复许多,这是常人难及的长处,也是她从前作为杀手的重要禀赋。人丢了就去找,人死了就复仇,至于已经背叛自己的朋友,便无需心慈手软,更不必再为此伤春悲秋。

严念转头看看方盈昭,对方正坐在桌前慢条斯理装着回信,又将之前的来信一一点燃。

两个同伴都如此波澜不惊,她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想来凭凌皓的本事,既然昨晚一夜未被抓住,之后便不会轻易出事。

在方盈昭旁边看了半晌,她这才想起来问一问:“有我阿翁的消息吗?”

“还没有,”方盈昭道,“严老将军不是第一次同渚兕打交道,不用担心。”

严念有些失望地应了一声,过了半刻功夫,又没心没肺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早饭还没着落呢,咱们去找游姐姐要些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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