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惦念98(1 / 2)

方盈昭无意与游亦钦多说,对方却仿佛看不懂他的脸色,滔滔不绝事无巨细地为他和严念讲述了小重山的布防及人员分配情况,讲完之后又讲起历年来死在黑沙暴中的旅人的故事,让严念从忧心忡忡听到了昏昏欲睡。

半个时辰之后她终于告辞离开,严念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头脑已经无法思考问题,睡眼惺忪地瘫在椅子上,“游姐姐这是怎么了,她不像是这么啰嗦的人啊。”

方盈昭将门关好,回身见她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不禁失笑,嘴上却不肯饶人:“近在咫尺的地方闹出人命,她担心我回京之后找皇兄搬弄是非。”

另一层意思,是告诉他客栈里暂时安全,外面危险得多,叫他老老实实待在房间不要出去。听说玄醴出了门,游亦钦脸色很不好看,但她没有权力阻止。她担心方盈昭也是个莽撞人,只能各种明示暗示。

对于这个,方盈昭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用游亦钦多言,他不会出去白白冒险。

其实对于近到眼前的杀手也好,席卷而来的黑沙暴也好,有玄醴在身边,又适时躲进了小重山,方盈昭对这一切总是欠缺了一点实感,仿佛与危机之间还隔着一层刀刺不穿的厚厚的纱。他自觉不该这样,却就是紧张不起来。

严念看上去也是如此,她丝毫不为自己的处境忧心,牵挂了一会儿外面的玄醴和凌皓,整个人就呆滞起来了。

他忽然发现他和严念有些相像,一样不曾侍奉在父母身边,一样在长大之前被保护地严严实实,以至缺乏最起码的危机感。

“玄醴一时半刻回不来,先去睡吧。”他对严念道。

严念早就困得晕头转向了,她闻言站起身来,边念叨着“本来还想等玄醴姐姐一块沐浴”,边缓慢晃进了一边的卧房,把身上沙子抖了抖,就直接扑到床上进入了梦乡。

被各种事情一搅和,今晚的愁绪仿佛只是错觉。因着游亦钦的缘故,他的心有些乱,此时倒跟着暗夜一同静了下来。他默默立在只剩自己一人的外间,半晌,去替严念合上了房门,之后转身坐到书桌前,挨个拆了游亦钦送过来的三封信。

来得及写在信里的,必不是急事。

离京已有三月,罗浮许是怕他挂念府里,先写了些家常。说此次讨伐渚兕,春盎本想混在陆安的亲卫中跟去战场,结果还未到列队出城便被陆安揪出来,当着部下的面大骂了一顿赶回府去,春盎很是忿忿不平了几日,说要和陆安断绝兄妹关系,闹得芳醑都从别庄回来陪她。又说有个名叫阿锐的孩子不知怎么找到了王府,想见柏舟,罗浮只得如实相告,那孩子听说柏舟去打仗了,不仅没有失望,反而高兴起来,说也要去投军,罗浮一个没拦住,人就跑了。

另外方盛近日在京城动作频繁,招揽了不少士子,又联合大臣给皇帝呈上一份什么新政,涉及方面极广,少见地得了赏识。皇帝对新政上了心,已经命人细细商榷,看来是要推行了,不知可否会影响到立储,叫方盈昭有个准备。

信的末尾,罗浮提了一句,阿史那赫莱的信到了王府,着人一并送来了。

方盈昭本想给罗浮回封信,叫她寻一寻那个叫阿锐的孩子,他与柏舟必有渊源。又想到路途太远,等信到了,早已错过寻人时机,便作罢了。

至于立储之事……

他想起那晚方盈暄稍显落寞的神情,没来由地有些自责。到底是兄长还是父亲,他可以不再深究,但无论如何,他不想再走这条被逼上皇位的老路了。

既然他不肯接,储君便是在方盛方卓之间二者择一,如果是方卓,日后兴许能放他一马,至于方盛……说不定真能叫他准备好的退路派上用场。

轻轻叹了口气,他又拆了方盈暄的信。

方盈暄依旧在信里说自己的身体并无大碍,怕他不信似的,又细细讲了就寝与用膳的时辰,还颇为得意地告诉他,现在如果觉得过于劳累便不上早朝,批阅奏章也略缓了缓,如此一反常态的做法闹得朝臣们纷纷打听是何缘故,却都打听不到,只能干着急。

方盈昭无奈一笑,皇兄自从登上皇位之后警醒克制了几十年,临了了总算任性一把,倒寻到点乐趣。

之后也提到了方盛的新政,他未在信里细说,只说新政中的许多内容确实针砭时弊、切中要害,如果方盈昭见了,也定会支持。

末尾终于问起他的身体,说盛夏已至,大漠气候恶劣,白日极热夜间极寒,叫他保重自己,又说务必回信。

虽未说想念,但字里行间都是想念,方盈昭只觉得心被轻轻戳了一下。

相较前面两封长信,赫莱的信十分简短,说回去之后便带着那半截安神香,找族内巫医与相熟的大夫看过,都说此香与秘术无涉,也未添加可使人成瘾的药物,应是对人无害。如有明显的依赖状况,应该考虑是否为心疾。

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

方盈昭实实在在被他酸了一把,赶紧用两根指头捏着信纸对在烛火上引着了,一眨眼烧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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