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摩萨罗79（1 / 2）

众人七手八脚将董掌柜救醒，方盈昭俯身蹲在他面前，问道：“彩花多大年纪？”

董掌柜一手攥着婚书，一手捂着眼睛，不住流泪，“……四岁。”

方盈昭又问道：“关于这婚书，以及上面所写尹琼照这个名字，你可有头绪？”

董掌柜抽泣的气息断了一瞬，依旧捂着脸，什么都没说。

方盈昭道：“现在情况不明，知道是谁拐走了彩花反而是好事，起码有了些头绪，可以知道该往哪里去寻孩子。可你只见婚书便激动昏厥，可见你是知道内情的，你不说，我们没办法帮你。”

严念也蹲下去，关切道：“你不想要女儿了？要是知道什么，就快说出来，我们说不定真能帮到你，不过——”说着，她转了语调，换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站起身来，“你要是不想说，我们就继续赶路了，反正你是再也找不到我家公子这么有本事的人了，我看啊，你还是不心疼彩花。”

说罢，将方盈昭也拉起来，作势要走。

围在旁边的街坊见这位小公子虽着一身布衣，但丰神俊朗、气度不凡，手底下又有好功夫的侍从，知道他不是寻常百姓，也跟着劝道：“老董，都到这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再不说人家可走了，可怜彩花小小年纪，就要给人当媳妇了……”

董掌柜终于将捂着脸的手放了下来，流着泪对街坊道：“要是真让她嫁人，我倒谢天谢地了！那尹琼照，死了已经有半年多了……”

他从门槛上起身，直接跪到了方盈昭脚下，抱住方盈昭的腿哭诉道：“请公子帮帮我吧，彩花就是我的命根子！”

玄醴连忙将他从方盈昭身上拽下来，顺势搀他起身。严念转身好声好气地将街坊都请了出去，又嘱咐店小二好好招待客人，几人便一同去了后堂，掌柜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讲了出来。

与尹家结下的孽缘，还要从五年前讲起。

那时彩花的阿娘刚刚怀上她，大夫说胎象不太好，需要卧床，还要人贴身照顾。董掌柜实在走不开，又不放心临时找个丫鬟，于是与岳丈一商量，雇了顶软轿，把她送回了娘家——还有谁能比亲生父母更加悉心照料她？

谁知道，就是这一送，埋下了祸端。

董夫人的老家就在六十里外的楼兰城镇古通班特，节气好的时候，一天便能走到，遇上风沙，也不过两天一夜的路程。

说到这里，董掌柜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解释道：“她是楼兰人。”

董夫人娘家有一户邻人，姓尹，是汉人。早些年在边境上倒卖茶叶发了家，时日久了也不想再回中原，便给楼兰的官府送了不少银钱，在古通班特落了户。

董夫人生产前后，那尹家的夫人也诞下一个男孩，就是尹琼照，只是董夫人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保胎近一年也没能母子平安，只留了女儿在世上。

尹家见董夫人模样标致，家底殷实，便看上了彩花——娘亲长得好看，女儿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他们远在彩花一岁的时候，就想要与董家结亲，前后提出过两次，让两个孩子先将亲事定下，等长大了再行嫁娶，董掌柜没答应。

一来，夫人刚走不久，他将彩花视为唯一的亲人，还舍不得将她早早许配人家。二来，这尹家平日的行事作风，不太良善厚道。另外，还有他忍不住介意的一点，岳丈悄悄告诉过他，那姓尹的一家，信奉摩萨罗教。

楼兰人，或是身处楼兰的外乡人，信奉摩萨罗教，倒也没什么可稀奇的。近年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教派迅速扩张，教众从不足千人增长到两千余人，这还只是在官府登记造册的人数。

董掌柜说，在楼兰，尤其是在古通班特，摩萨罗教是被官府承认的，但他和岳丈一家总觉得这个教派邪性，对他们来传教的使者和教众，向来是敬而远之的。

被连续拒绝了两次，尹家已经十分不悦，说了些不上台面的腌臜话，董掌柜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嘱咐岳丈别再与尹家多有来往。

今年过年的时候，他照例去给岳丈送年礼，却见邻居家静悄悄的，连红灯笼都没挂。一打听才知道，尹家的独子尹琼照得了怪病，没能撑过这个年。

至此，他庆幸没将女儿草草许给他们之余也放下心来，以为这桩事情就此了结，尹家也再没有过什么动作，谁知道……

故事听完，方盈昭与严念、玄醴互相看了看，心里都有了不好的预感。尹家伙同摩萨罗教将彩花拐走，多半是对当年没结成的这桩亲事念念不忘，想给儿子配桩冥婚，叫他在地下也不寂寞，可是——彩花还好好活着呢，让她去配冥婚，岂不是要先取她性命？

方盈昭伸手将婚书要过来，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上面除了那几行字之外，再无其他。他思索片刻，问董掌柜：“为何你说，尤其在古通班特，官府是承认摩萨罗教的？”他强调了“尤其”两个字。

董掌柜茫然答道：“因为那里的教众特别多，几乎每条巷子都有几户人家信奉摩萨罗，听说再往西的楼兰城镇里，教众没有如此集中，官府也只是放任，并无鼓励。”

方盈昭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在古通班特，官府鼓励百姓信奉摩萨罗教？”

董掌柜苦笑，“只要给摩萨罗神送过祭品的，每户都能从官府领出一石白米，我岳丈还动过心呢，但是因为实在害怕摩萨罗那个邪性的神像，没敢入教。”

一旁沉默许久的玄醴开口道：“七年前，摩萨罗总教的圣坛就设在古通班特，不知现在可还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