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过客73（2 / 2）

罗浮侧身不受他的礼，春盎扬着脸冲他冷言问道：“何事，说吧。”

冯元桥没什么脾气，他压低声音说道：“我知道淮南王殿下不在府里。”

见二人没有反应，他又道：“大殿下对淮南王殿下此次出行颇有疑虑，要派人来夜探王府，我今日是来示警的，不过……看贵府这架势，我是白来一趟了……”

春盎冷笑一声，“多谢冯大人好意，他们可比您动作快，现在已经在后院马棚做客了，您也想去喝杯茶？”

冯元桥讪讪地：“不必了，不必了……”

三人无言相持了片刻，罗浮轻叹一声，终于对冯元桥开口道：“冯大人与王府素无来往，今日为何专程赶来示警？”

冯元桥诚恳答道：“年初的大朝会时，我在殿上为罪臣王仪辩白，多亏淮南王殿下适时提点，才未惹怒陛下。如今王仪倒台，我一家未受牵连，也想回报殿下些许……”

罗浮道：“那就多谢冯大人了，只是冯大人毕竟与梁王亲近，日后不必再做此等为难之事了。”

冯元桥看了一眼一旁的春盎，还是忍不住对罗浮道：“你，过得好吗？”

罗浮顿了顿，回道：“好。”

春盎翻了个白眼，一边摇头一边叹气，跑去门口和侍卫作伴了。

“我……”冯元桥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开口。

罗浮对他浅浅一笑，道：“那日你说，为我寻到一本先秦时的古谱，还在路上，下次要带来送我。”

之后冯元桥未到，卢正那浪荡子却来了，罗浮被方盈昭带回王府，从此二人再无瓜葛。

冯元桥听到罗浮此言，昔年情景重现，眼中缓缓泛起晶莹的泪光。卢正大闹绣锦坊，他是听闻了的，可他没有勇气站出来，对所有人承认自己就是罗浮的心上人。他在踟蹰中抵达绣锦坊的时候，方盈昭也已经到了，他远远望着这位小殿下的风姿与气度，忽然自惭形秽，转身退出了人群。

往事不堪再提，他却仍不甘心，望着罗浮的眼睛问道：“如果我现在拿出琴谱，你愿意随我走吗？”

“走去哪里？”罗浮凄然一笑，“你与夫人琴瑟相和，为什么还要流连烟花柳巷？”

冯元桥张了张嘴，沉默了。

他曾承诺罗浮，有朝一日为她赎身，带她一同归隐田园，春日赏花，秋日观月。可是等他回了家，见到温柔的妻子与乖巧的女儿，便把对罗浮的承诺抛到了脑后。

他生来就是这样一个人，柔善、多情、从不发怒，对身边每一个人好，见不得任何一个姑娘掉眼泪。他做出承诺时，确是真心实意的，可他从未想过自己能不能真的办到。

誓言，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它对有些人来说重如千钧，对有些人来说，却轻如鹅毛。

冯元桥回头看了看淮南王府重新紧闭的大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神色黯然地走开了。

他在无人的街上徘徊了许久，终于走到一户人家门前，从怀里取出一本琴谱来，借着院角灯笼的火光，点燃了它。

罗浮被带走后，古谱才终于辗转送入京城，他曾怀揣琴谱，无数次驻足于绣锦坊外，追忆二人过去的时光——他甚至没有勇气在淮南王府的院墙外望一望。

终究，故作情深一片，到头来只感动了自己。

同样的月色下，罗浮倚在廊柱上，信手掐了朵快要枯萎的芍药，把花瓣一片一片扯掉，只留了花蕊在指间捻动。

“罗浮……”春盎悄悄跟上来，唤了她一声。

罗浮落寞地对她笑了一下，“柏舟走了，芳醑不肯回来，现在殿下他们又出了远门，王府里，越来越冷清了。”

春盎不愿她这样失落下去，故意插科打诨道：“哪里冷清了？咱们后院马棚里刚添了三位新客人，幸亏殿下有先见之明扩建了，不然很快就住不下了。”

这下罗浮是真的笑了，她丢了手里的花梗，“走，去审审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