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兰韵72(2 / 2)

“……于是杜小姐叫春香把画像交给了花郎,让他去装裱,又嘱咐他定要仔细行事,不要污损了画像……”方盈昭带着丝微笑,声音不高,对众人娓娓而谈,年轻的伶人们带着或好奇或惊叹的眼神,屏气凝神听着他的故事。

“江小公子,我的小祖宗——”谭婆婆连忙上前,“没几个时辰就上场了,您念白记住了吗?快别扯闲篇了……”

她挥手将伶人们赶走,柏舟在一边安慰她:“婆婆别担心,我家公子读一次就能记住。”

方盈昭用卷成纸筒的话本敲了敲左手的掌心,问道:“谭婆婆,如果今日我们没去借宿,您要怎么办?”

谭婆婆道:“那就只好让树生顶上了,不过他长得五大三粗的,上台扮柳生,恐怕要被赶下去!”

柏舟:“树生是?”

谭婆婆:“王树生,这话本子就是他带回来的。”

原来是陶大姐的夫君。

方盈昭笑道:“柳生,树生,倒巧。”

谭婆婆痛心疾首:“小公子啊,快用功吧!”

今晚的戏台,设在了城外的霜白湖畔。

日头西落,映红了一片晚霞,买了票的街坊三三两两向着这边过来了。戏台算是临时搭建的,原先有个不小的台子,伶人们在上方拉起麻绳,又在麻绳上挂了灯笼,用于夜晚的照亮,又将厚实的麻木挂了上去,姑且算作是帷幕。待到戌时二刻,太阳行将落山,台下的木凳上坐满了人,台上的故事也终于开始了。

曲笛悠长的乐音传出来,伴着一段婉转的琴声,柳生与丽娘出场了。

方盈昭换了身书生装扮,长发上顶着儒巾,身上是那件天水碧的外袍,远看倒真有几分白面书生的模样。

他与扮演丽娘的锦芝携手上了船,二人叙话感慨些许,便缓缓舞起来了。这是谭婆婆为这出戏特意编的舞,用以弥补临时上阵的方盈昭只能念白的缺憾——唱腔一时半刻学不会,在台上舞几下问题不大。谭婆婆向他们保证,只要江小公子不撂挑子,按她编排的舞步与锦芝配合好,保准能唬住台下看客。

柏舟与严念坐在一处,专注望着台上。

方盈昭的嗓音清亮,词句由他认真念来,竟也有了些许韵味。他轻甩衣袖,在台上轻步曼舞,眼神扫过台下,眼中有光顾盼流转,动人心弦,虽姿态仍不够娴熟,但也别有一番情致。灯笼的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几能摄人心魂。

“好美啊……”严念低声叹道,“这还是你们家那位殿下吗?”

柏舟闻言翘了翘嘴角,目光依旧落在台上,他知道严念的意思。不是说方盈昭平日里不如现在好看,只是他虽俊美,平日却总带着几分冷漠与疏离,叫人轻易不愿真心实意与他亲近。

而此时在台上,他仿佛是从故事中走出的柳生一般,温柔多情,儒雅风流,与丽娘两情缱绻,情意缠绵,一颦一笑都能将看客带入到那个虚幻的天地。

这出剧目结束于丽娘的唱段,方盈昭深情望着扮演丽娘的锦芝,直到边台的伶人将大幕放下,宣告此场终了,二人才相视一笑,从戏中抽离出来。

有人走时专门找到谭婆婆:“老婆子,你收了个好徒弟!”

谭婆婆摆摆手:“可惜,留不住!”

玄醴担心方盈昭会脱离她的视线,一直隐在台侧的暗处,此时帮方盈昭卸了演戏的行头,一同从帷幕后走出来。

谭婆婆赞道:“今晚演得好!丽娘也好,你俩都好!”

锦芝俏皮一笑,转身去帮其他伶人收拾戏台去了,方盈昭终于松了口气,对谭婆婆揖了一揖:“幸不辱命。”

谭婆婆拉住他的手,欣慰地拍了拍,说道:“我知道今次是难为小郎君了。”

身边的伶人们手脚麻利地拾掇行头,台下的看客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方才热闹的霜白湖畔,再一次冷清起来。

谭婆婆望向丹良的城墙,又对方盈昭道:“咱们这儿是个小地方,大伙平时没什么消遣的办法,这些年,就指着我和韵妹子这剧社了。你看这些孩子,”她回身指指蹲在一边忙活的伶人,“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如今靠剧社养活生计,我俩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小袋银钱,“你们的房钱,我不能收了,喏,拿着。”

此时柏舟和严念也已经走到了近前,见到此情景,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许犹豫。方盈昭淡然笑了笑,将钱袋接过,放到柏舟手里,“好,就算是我今晚的酬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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