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永安街63（2 / 2）

纪婆婆挥手赶他走：“去吧去吧！”

于是短暂的相聚就此结束，吴伯挑着担子回了自己的摊位，柏舟和魏姨同一方向，便送她走到了街角的面摊。

这里正是他捡到小小的方盈昭的地方，后来魏姨的面摊挪了过来，再看不到当年的痕迹了。

“阿舟……”魏姨忽然唤了他一声，面上带了些局促，“我有件事同你说，你别怪姨多事……”

魏姨会有什么事？柏舟带着好奇道：“魏姨你尽管说便是。”

魏姨将他拉到无人的一侧，指了指角落的一个座位道：“有天晚上，我刚要收摊，来了个客人……那客人穿着十分华贵，模样也俊俏，一看就不是寻常人，我就留了心，我听后来的人喊他‘殿下’，我想着，那是不是你家的殿下？这样尊贵的人来我这里吃面，想是遇见难事了吧……”

魏姨的讲述不够连贯，柏舟皱起眉头，问道：“大约是哪天，还能记得吗？”

魏姨回忆着：“那时晚间天还挺凉，就是上个月的事……快到月末了吧，他就喝了面汤，面一口没吃，看着不大高兴……一开始就他一个人，后来又有一男一女来寻他，那女子长得也标志得很。”

那一定就是他了。

如今在这京城，这般年纪能被称为“殿下”的人，除了他就只有方盛和方卓，而这二位应是没有这闲情逸致。

那男子不知是谁，女子应是罗浮。

柏舟将目光投向面摊简单的陈设——几张陈旧的矮桌，几把小凳子，魏姨做面下面的案板和铁锅，头顶撑着一扇简单的篷布，再无其他。

有那样一个他不知道的凉夜，殿下独自一人走到了这里，坐在他们初次相逢的地方，点了一碗面。

那时殿下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柏舟感到胸中有些发闷，他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对魏姨点了点头，“魏姨，我知道了，多谢你告诉我。”

魏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嘱咐道：“以前听你说过，那位殿下对你不错，你现在虽不在他手下做事了，要是他有什么难处，你也要帮帮人家啊。”

柏舟郑重道：“我会的。”

在永安街生活的那几年，是柏舟人生中最自在的日子，他也无比感激这些帮过他们的老街坊。

纪婆婆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老人家，看似脾气很差不好相处，却是最热心的那个，从不怕麻烦惹上门。魏姨是个寡妇，独自拉扯大女儿十分不易，纪婆婆没少帮忙。魏姨为人朴素又心善，春盎幼时有个头疼脑热，只要去寻她，她都会帮忙。吴伯和杨伯当年也常常接济他们，还替他们修过破棚屋漏雨的屋顶。

与老街坊道了别，柏舟走进了永安街中段的丰隆钱庄。

这里原是个糖糕铺子，做出的蒸糖糕有幸被幼时的方盈昭吃过一口，回去之后又伸手向皇帝要。方盈暄着人买下了方子，将膳房新做的糖糕与十一岁的柏舟一同送给了这个小祖宗。

改做钱庄生意后，这里的客人不如原先多了，不过显然比之前更能赚钱，老板的身形都大了两圈。

见他进门，老板何茂材赶紧从柜台后迎了出来，冲他一拱手：“段将军，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柏舟对这称呼极不适应，勉强一笑，“何老板消息灵通。”

何茂材有些得意，“生意人嘛，消息灵通才能赚到钱。”

如今的何老板，与当年的何老板已经判若两人。

柏舟到现在还能记起，当时他站在店门前，一手牵着小方盈昭，一手给出两个铜板，对方转身掀开笼屉，又将糖糕递给他，一副憨厚模样。

他又在心里暗自发笑，自己不也变了么，变得患得患失谨小慎微，如何还能去感慨他人变化。

收敛思绪，他问何茂材道：“孩子们还好么？”

何茂材连声道：“好，好着呢！这个时辰应该是在听先生讲学，段将军想去看看？”

“你……”柏舟想说，别再叫他段将军，转念一想，今后也许与此人再无交集，何必多言。

“段将军有何事，您尽管说！”何茂材道。

柏舟从怀里掏出一包银钱，递给他，“这是谢你多年来替我看顾约束他们，他们都是在街边流浪惯了的，不好管束，我知道。”

如此一来，何茂材便明白，日后用不着他了，他暗自松了口气，手掌向外，将钱袋往外推：“段将军不用客气，我这就算是行善积德了，况且您已经差人每月送银子来了，这个我不能要。”

柏舟也不勉强他，收了钱袋，对他道：“今日我便将孩子们带走了，还是要多谢何老板，祝你日后生意兴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