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归营52(1 / 2)

柏舟回到东三营的时候,刘英彦正在门口徘徊,柏舟在他跟前下了马,刘英彦急道:“你可回来了,昨天晚上去哪儿了?严帅早上发现你不在营里,脸色可难看了,陆安和展副将在里面劝着呢……”

柏舟把缰绳递给他,拍拍他的肩膀,直接去了帅帐。

帐内鸦雀无声,严恪年面无表情坐于正中,他的副将展英和陆安站在一旁一脸为难。见他来了,严恪年摆手赶走了两人,然后用他仅有的一只眼睛严厉地直视柏舟。

待到柏舟上前几步,单膝跪在他面前,他才开口:“我昨夜对你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柏舟平静回答:“记得。”

“记得?”严恪年冷笑,“昨夜你去哪儿了?”

柏舟丝毫没有犹豫:“去见殿下了。”

严恪年沉默下来,注视着他。

老将军的威压如山般笼罩过来,柏舟咬了咬嘴唇,又道:“我知道您是真心为我着想,但我……”

“你可知道,昨夜你擅自潜入猎宫,如果被陛下发现,有何后果?”严恪年问道。

柏舟当然清楚,他已不是淮南王的侍卫,如今在严恪年帐下受军法约束,兵将无诏前往天子居所,是重罪,判他就地处斩也喊不出冤枉来。

严恪年见他不说话了,声音放缓了些:“在你心里,一时的欢愉比命更重要?”

柏舟终于低了头:“是我错了,我不该贸然犯险。”

“嗯。”见他认错,严恪年应了一声,周身的怒气忽然消散了。他本也不是教条之人,只是他不希望看到无谓而愚蠢的做法。他冲柏舟抬抬手,柏舟赶紧站了起来。

“你是不是以为,我执意要拆散你们?”见柏舟还是抿着嘴一脸抵触,严恪年轻叹了口气,问道。

柏舟一时拿不准老将军是何用意,没有回答。

严恪年的声音变得柔和了几分:“我要替你父亲照看你,但我终究不是他,不能替你做决定。”

严恪年失了那一目一臂之后,整个人显得更加威严肃穆。他的小半张脸都遮在了黑色麻布做成的眼罩后面,仅剩的一只右眼目光锐利,让人不敢直视,花白的头发每日一丝不苟束在冠里,这是严念的杰作。

人人都道他是大周朝的传奇,日后必能带兵夺回边境十三城,让西突厥血债血偿……可他除了是带兵的将领,也是一位走入暮年的老人。正如他对方盈昭说的,他此生的心愿除了收复失地,便只剩下了护佑严念和柏舟这两个孩子好好地活下去。

昨日跟着高连熠走水路的一行人回来后,他将柏舟叫进帐中,本意是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他与淮南王的事。可是提起方盈昭,柏舟总有防备,一口咬定是自己一厢情愿,对方从未有此心意,其他便什么都不肯再说。

既如此,严恪年也不便再说什么,只告诉他陛下近日打算赐婚,让他早做准备,并且让他避开宫里的耳目,不要再毫无顾忌地与淮南王亲近。

柏舟应下之后,转身就不见了踪影。

其实就算他不说,严恪年也猜到了他的去处,想到上次与方盈昭谈话时,对方那无可无不可的态度,他对柏舟的执着也是无可奈何。

淮南王年纪轻轻便颇有城府,同他纠缠不清,绝不是明智的做法。

严恪年已经老了,但还依稀能够记得,年轻人固执起来,也是叫人无法可施的。他偶尔会想起段景同那与柏舟有三分相似的脸,不知来日在地下再会,他会不会怨自己没有看顾好他唯一的儿子。

想到这里,严恪年略带苍凉地冲他笑了一下,“你不必防着我,你父亲与我十分亲近,我几乎把他看作亲子……其实,你应该和念儿一样,叫我阿翁。”

柏舟抬眼望向他。此前他从未仔细看过严恪年的面容,此时忽然发现,他竟已经如此老迈了。

他的眼神虽然锋利,眼眸却已经浑浊不清,脸上布满了刀刻般深深的皱纹,只有身姿依旧挺拔,像在寒风中岿然不动的松柏。他的儿子儿媳没能从战场上回来,连尸骨都没有找到,关系亲近的部下也几乎尽数战死,幸好还有严念在——现在再加上自己。

“……阿翁。”柏舟遂他的心意叫了一声,嗓音生涩。

这对他来说,是个陌生的称呼。

严恪年静静立着,等候他接下来的话语。

“请您谅解,”柏舟的声音低沉但坚定,“不管我是柏舟也好,段庭舟也好,此生,除了殿下,再不作他想。”

严恪年早知他会有此回答,再没有说什么,转过身去不再看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柏舟对着他恭恭敬敬行了晚辈礼,退出了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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