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游荡45（2 / 2）

严恪年摇了摇头，“淮南王殿下，你如此聪慧，怎能不明白？我已界耄耋之年，见多了生离死别，并非要以俗世枷锁来禁锢你，你心里是怎样想的，自己最清楚，你担得起柏舟的心意吗？”

方盈昭的面色渐渐苍白下去，他攥了攥还未完全痊愈的手指，没有答话。

他担不起，也配不上柏舟的心意。

严恪年又道：“你不会看不出来，陛下看重你，如果他日你继承大统，要置柏舟于何处？恐怕他连活路也无一条了。”

方盈昭愕然看了严恪年一眼，“我并无争夺皇储之位的打算。”

严恪年笑了，似是笑他天真：“你不争，自然有人替你争，况且……如果到时真的一纸诏书砸到你头上，你能不接？”

自然不能，如果真到了那时，他不接，才是自寻死路。

窗下的春盎和罗浮对视一眼，话说到这里，是她们听不得的了，但此时离开，恐怕会被严老将军察觉到响动。

庭院里的严念已经仰面躺在躺椅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几枝刚折的桃花。春日的微风拂过她的碎发，夕阳的余晖映照着她的脸颊，显得这一幕无比静谧。

书房内的两人却还在僵持着，方盈昭忽然想通了什么，轻轻呼出一口浊气，问道：“老将军说，有人会替我争，这个人，是陛下么？”

这下轮到严恪年说不出话了，不过惊诧之色一闪即逝，“说殿下聪慧，果然不假。”

方盈昭忽觉荒唐，无可奈何地轻笑了一声。

严恪年道：“扯远了，说回柏舟。我今日的来意很简单，话已至此，不妨直接告诉你。陛下为柏舟寻了一门亲事，今日早些时候才知会我，我虽不赞同你二人之事，但是觉得如此草率完婚也甚是不妥，有人横在中间，恐怕会令他的心意更加坚决，我也担心害了好人家的姑娘。”

方盈昭忽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严恪年：“严老将军想让我做什么？”

严恪年一贯坚定的表情此时也松动了些许，“如果不能许他一生一世，就彻底放手。”

送走严恪年，连日的疲惫与方才的对话在脑中变成震耳欲聋的嗡鸣声，方盈昭的身形摇晃了一下，被一旁的门房福伯伸手扶住。

他示意福伯松手，又安慰福伯道：“我没事，歇一会儿就好了……”

在福伯担忧的目光中，他独自摇摇晃晃地出了府。

此时刚刚入夜，路边的茶棚还未收摊，招呼路人坐下喝杯茶再走。他忽然想起上一次这样在街上随意闲逛，还是上元节那天。那时他已经得知柏舟的身世，知道他终将离开，想在最后相伴的日子里哄他开心，便出了门。

他们一同猜了许多灯谜，又看了焰火，焰火很美。

走过平康大街，再转个弯，然后走个岔路，往右一转，就到永安街了。

永安街不长，从南到北，如果不流连店铺，只需一刻便可走完。这里不如平康大街热闹，此时行人寥寥，越发冷寂。

当年的糖糕铺子已经是钱庄了，不知道老板还是不是原来那一个。被他倚过的破箩筐早就没有了，那个角落如今盖起了两间草棚，成了个面馆。

面馆晚间生意萧条，一个客人也无，方盈昭选了角落的位子坐下，要了碗面。

脑中的嗡鸣还在继续，仿佛无数声音在他耳边叫嚣，他不知道如何让它们停下来。

方盈暄想把皇位传给他。

王修文死了，他骗了王仪。

母亲曾与方盈暄相恋。

柏舟要成亲了。

世间的荒唐事怎会如此之多？

“……淮……您怎么独自一人坐在这里？”

听到这声音，方盈昭愣了一瞬，抬起头来透过夜幕望过去。

来人是个中年男子，面容普通，中等身量，看上去四十多岁……似是有点眼熟。

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