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助力27(1 / 2)

四喜跪在冰凉的石板路上半晌未动。

他自然记得自己原先叫秦睿,只是他不敢说,说了会显得他对自己的本名念念不忘,对淮南王的赐名有所不满——他怀疑,如果他说自己记得,方盈昭真的会这样堵他。

但是,他自己记得是正常的,淮南王记得却不正常,那年他才刚刚四岁啊,在他开玩笑似的赐名之后,也并无任何人再去提及秦睿这个名字。

不待他细想,刚才的小内侍打着灯又回来了,他道:“四喜公公,小殿下让奴才回来看看,叫您早点回去歇着,别着了凉。”

四喜一个激灵从地上起来,动手敲了小内侍的脑袋:“你把小殿下一个人留下了?!还把灯带走了?”

此时,方盈昭正沿着石板路走在漆黑的湖边上。身边没了宫人,他周身都像是轻快了一样,边走边活动着肩膀和脖颈。

见四喜吓成那样,他觉得有些好笑。其实在宫里这么多年,他极少动真格的斥责内侍或宫女,多是打趣几句了事。但他打趣的方式似乎不太对,总是吓着人。

湖面上一片漆黑,一眼望去,有种身处荒芜之地的错觉。

今日是正月十六,湖面的冰应该冻得正结实,一点水声都听不到。他随意找了块湖边的青石坐下,有意扯片枯草叶学着吹一吹,再看看自己缠满纱布的手,只好作罢。

这里在景鸿六年之前,有一个无趣的名字,叫做御湖。后来方盈暄带他来湖边玩耍的时候,考他关于湖泊的诗句,他望着平静的湖面奶呼呼地背出一句“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令方盈暄十分欣慰,遂给御湖改名作“镜湖”。

如今想来,镜湖这名字,也是无趣得很。

那次柏舟没来。那时他刚到宫里不久,还有些无所适从,总是满怀警惕与惶恐。

想到柏舟,方盈昭又觉得心脏仿佛被人攥紧了一般,他深吸一口气,起身往回走,正遇上来寻他的四喜与小内侍。

四喜表情有些仓惶,见他没事,松了一大口气,一把夺过小内侍手里的灯笼给他照亮:“哎哟我的小殿下,您可把奴才吓坏了,夜里凉,咱们快回去吧!”

方盈昭笑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跳湖。”

四喜忙道:“哎哟您说什么呢,可别吓唬奴才了!”

独自吹着冷风静了片刻,方盈昭的心绪平复了些许,他没再拿四喜出气,顺着来路出了御花园,不多时便走到了自己的寝殿。

四喜新叫来两个小内侍供他支使,自己回了皇帝那边。

见四喜走远了,方盈昭对左边的小内侍道:“你出去给我寻几片草叶来,要绿的,还没枯的。”

小内侍今年才十三岁,没伺候过什么正经主子。他有些惶恐,在原地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敢说什么,唯唯诺诺地退至了殿外,不成想在这三更半夜竟撞到了人。他撇了一眼来人衣角便连忙下跪,来人只挥挥手:“退下吧,殿下就寝时再来。”

小内侍如释重负,连忙应了一声退下了。

方盈昭在里面听着,无奈一笑,叫另一名小内侍也下去了。

是庄嫔来了。

庄嫔身着锦袍,施施然进了内殿,两人都没有行礼,只相对而立。

庄嫔带着笑意道:“看来我求的平安符未能护佑殿下,还是叫殿下受了伤。”

方盈昭也冲她弯弯嘴角:“不是平安符无用,是我的心不诚,佛祖不愿护佑我。”

庄嫔终于按捺不住,上前轻轻捧起方盈昭的手:“孩子,很疼吧……”

方盈昭把手收回来藏进衣袖,依旧笑着摇摇头,“没什么——比起安乐受的苦,这不算什么。”

提起安乐,庄嫔红了眼眶,但她克制着不让眼泪落下来,“我自是想为安乐复仇,但是安乐已经没了,不能再把殿下搭进去。”

方盈昭安慰她道:“娘娘放心,我有分寸。”又举起手冲她挥了挥,“待东突厥使臣抵京时,便能好了。”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方盈昭对庄嫔的印象,都是在安乐出嫁时,缩在侍女怀中哭到几近昏厥的华服妇人,连面目都是模糊的。

去年收到安乐的死讯,他向方盈暄禀告后,不知为何,她哭泣的样子忽然出现在他眼前。他想,方盈暄大抵是不会把安乐真正的死因告知庄嫔的,不然显得他这个皇帝太过无情,国家太过软弱可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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