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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赶时间。重要约会,非常紧急。”格兰妮一边跑下楼梯一边回头喊道。

“我这儿还有一捆旧衣服——”

格兰妮停下来,她的本能奋力想要控制局面。

“有黑天鹅绒的吗?”

“对,还有些丝绸的。”

格兰妮不太确定自己对丝绸是不是真有好感,她听说那东西是毛虫拉出来的,不过黑天鹅绒的吸引力非常强大。最终,忠诚占了上风。

“先放着,我也许会再来拜访。”她一边喊一边冲下楼梯。

老太婆砰砰砰地大步踩在光滑的石板路上,惊得厨师和帮厨的女佣四散奔逃;她冲上楼梯来到院子里,滑到草地上,披肩在身后飞舞,靴子在鹅卵石上击出火花。一来到空旷处,她立刻撩起裙子飞奔起来,很快便转过一个弯,来到大学门前的广场,两只靴子尖叫着向前漂移,在石头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白色划痕。

她刚好赶上艾斯卡从大门跑出来,眼里还噙着泪。

“魔法失灵了!我能感觉到它,可它就是不肯出来!”

“或许是你太心急了。”格兰妮说,“魔法就像钓鱼。跳来跳去、激起水花是钓不到的,你得静静地等待,让它自然发生。”

“然后每个人都笑话我!甚至还有人给了我一块糖!”

“那你还算有些收获。”

“格兰妮!”艾斯卡责备道。

“喏,你还指望什么?”她问,“他们不过是笑笑而已。嘲笑伤不了人。你走到首席巫师跟前,在所有人眼皮底下卖弄一番,他们笑笑就算了。这个结果还不错。你干得挺棒,没错。糖吃了没?”

艾斯卡板着脸,“吃了。”

“什么味儿的?”

“太妃糖。”

“我受不了太妃糖。”

“哦,”艾斯卡说,“我猜你指望我下次弄块薄荷味儿的?”

“少挖苦人,我亲爱的好小姐,薄荷没什么不好。把那个碗递给我。”

格兰妮已经发现,住在城里还有一个好处:很容易搞到玻璃制品。配制比较复杂的药剂时,玻璃器皿是必不可少的。过去她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跟矮人买,那价格简直是敲诈;要么找最近的玻璃匠,运来的东西总是裹在稻草里,就这样最后到手的也常常是堆碎玻璃。她也试过自己吹玻璃,但这总害她咳嗽,吹出来的东西模样倒是怪有趣的。在城里就不一样了,炼金术欣欣向荣,这意味着满商店的玻璃家什你想买多少就能买多少,而且身为巫女,她总能谈个好价钱。

格兰妮全神贯注地看着黄色的蒸汽顺着迷宫般扭曲的管道前进,终于浓缩成一大滴黏糊糊的液体。她拿起一把玻璃勺,干净利落地接住它,再小心翼翼地把它倒进一个小玻璃瓶里。

艾斯卡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啥东西?”她问。

“名字叫做‘跟你没关系’。”格兰妮用蜡把软木塞封好。

“是药水?”

“可以这么说。”格兰妮揽过笔墨纸砚,挑出支笔,小心翼翼地写了张标签。她伸长舌头,涂改了好几次,还不时停下来回忆怎么拼写。

“给谁准备的?”

“赫拉帕斯,玻璃匠的妻子。”

艾斯卡擤擤鼻涕,“就是那个不怎么吹玻璃的玻璃匠,对吧?”

格兰妮的视线从桌子上方射向艾斯卡。

“什么意思?”

“昨天她跟你说话的时候,她不是管丈夫叫两星期一次老先生来着?”

“呣,”格兰妮小心翼翼地写完标签:“纳一品托水希失,加一嘀在沓的搽力,及得川宽讼的依弗,要饱正梅有克人来。”

总有一天,她对自己说,我得跟她谈谈这事儿。

这孩子迟钝得让人惊叹。格兰妮接生的时候她打过好多次下手,还曾经负责带格兰妮的母羊去跟老南尼·安纳普的公羊约会,可她竟然至今还没琢磨出什么结论来。格兰妮不太清楚自己究竟该怎么办。想跟她讲讲吧,时机似乎老不对头。她有些疑心,或许在内心最深处,自己是觉得太尴尬了。她感到自己就像个兽医,知道怎么钉马掌、怎么医马、怎么养怎么挑,可对于该怎么骑马却只有最最粗浅的一点点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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