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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找不着丈夫,我猜。”阿穆斯查特有些虚弱地点点头。

“事实上,格兰妮对这个问题有很多——”

“我敢说她有。”阿穆斯查特看了眼自己的大老婆,对方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点头。

“好吧,”他说,“要是你能有点用处,你可以留下。对了,你能演奏什么乐器吗?”

艾斯卡迎上他稳定的目光,连眼皮儿也没动一下,“大概可以。”

就这样,艾斯卡带着一丁点儿恋恋不舍,毫无困难地离开了锤顶山和那里的天气。她加入了沿安科河顺流而下的祖恩人船队,成为这次伟大的贸易之旅的一员。

船队至少有三十艘驳船,每一艘上都至少散布着一个祖恩人家庭,而且似乎没有任何驳船载着相同的货物;大多数驳船都用绳子串在一起,要是他们想搞点儿社交,只要拉动绳索,跨上旁边的甲板就成。

艾斯卡在羊毛堆里安了家。那儿很暖和,闻起来有点像格兰妮的小屋,更重要的是;它意味着她不会被人打扰。

魔法让她有点担心。

它显然有些失控。她根本没使魔法,可魔法就那么在她周围发生了。她能感觉到。要是别人知道了,恐怕不会太高兴。

这意味着如果她要洗碗,就得制造出一整套砰砰啪啪的声音,还要到处溅些水花,免得人家发现其实是碗自己在洗澡。如果她要缝缝补补,就得找个僻静的地方,免得有人看见衣服上的洞口自己缠到一起,就好像……就好像施了魔法。在上路的第二天早晨,她一觉醒来,发现藏法杖的地方有几堆羊毛自己陷下去,梳理过,然后自动旋成了平整的一捆。

艾斯卡把所有跟点火有关的念头都从脑袋里赶了出去。

不过她也得到了补偿。每当这条棕色的大河缓缓转过一个弯,眼前都会出现一片全新的景象。有时河水会流经黑洞洞的丛林深处,当驳船在毫无生气的河流中央前进时,男人们全副武装,女人则躲到甲板下头——除了艾斯卡,只有她坐在船上,兴味盎然地细听岸边灌木丛中一路尾随船队的鼻息和喷嚏声。有的时候,河水也会流经大片的农田,或者几个比奥乎兰大得多的城镇。河岸上甚至还出现过几座山,尽管它们又老又平,不像家里的山那么年轻,那么生机勃勃。倒不是说她想家了什么的,不全是,只不过有时她觉得自己也是只小船,在一条无限长的绳索尽头漂泊,但绳索的另一头永远都拴在一只锚上。

船队会在某些城镇停泊。按照传统,只有男人才上岸;阿穆斯查特会戴上自己正式的“撒谎帽”,他是船队中唯一一个与外族人打交道的祖恩人。艾斯卡常会跟他一道走。阿穆斯查特试着暗示她应该遵循祖恩一族不言自明的规矩,老老实实地待在船上,可惜暗示之于艾斯卡无异于蚊子之于犀牛,因为她早就发现了一个事实:假如你对规矩置之不理,那么人家多半会悄悄把规矩重新订过,好让它们对你不再适用。

话说回来,阿穆斯查特也发现了一件事:只要艾斯卡跟着,他似乎总能谈个好价钱。有了艾斯卡,即使是百毒不侵的老手也会忍不住想赶紧做完买卖了事。一个从他大腿后头伸出脑袋、毫不放松地眯眼瞪人的小孩就是有这种效果。

事实上,这方面开始让他有些困扰了。当他们在名叫择菲斯的小镇停靠时,一个掮客提出用一袋天青石换一百捆羊毛。结果从他口袋高的地方传出一个声音,“那才不是天青石呢。”

“听听这孩子!”掮客咯咯直笑。阿穆斯查特郑重其事地将一块石头举到眼睛跟前。

“我听着呢,”他说,“它们看起来的确像是天青石,光啊颤动啊都没错。”

艾斯卡摇摇头,不假思索地说:“它们不过是天顶石罢了。”两个男人都扭头盯着她,她立刻就为自己的多嘴多舌追悔莫及„

阿穆斯查特把玩着手里的石头。不少商人都会玩这套把戏,他们把会变色的天顶石同一些真宝石放在同一个盒子里,天顶石会折射出与宝石相同的色泽。但这些石头看起来像真宝石,里头射出蓝色的焰光。他目光炯炯地打量着掮客。阿穆斯查特受到过彻底的训练,在撒谎这门艺术上有着渊博的知识。现在他起了疑心,立刻就辨认出许多微妙的迹象。

“看来似乎有些疑问,”他说,“但这不难解决,我们只需把它们拿到松树街的试金师傅那儿去就成。谁都知道,天顶石会在酸液中溶解,对不对?”

掮客在犹豫。阿穆斯查特稍稍改变了姿势,他肌肉的状态暗示说,对方最好别想搞什么突然袭击,因为任何非常规的动作都会让他躺进满地的尘土里。还有那个该死的孩子,她不停地眯着眼瞪他,好像能看透他最隐秘的内心深处。掮客的勇气崩溃了。

“我为这次不幸的争执深表遗憾。”他说,“我本人老老实实地将它们当作天青石买了下来,然而我绝不愿意让它们导致我们不和,因此我请您将它们当作——当作礼物收下。至于羊毛交易,能否容我向您展示这粒最上等的玫瑰石?”

掮客从一个天鹅绒小袋里掏出块红色石头。阿穆斯查特几乎瞅也没瞅;他两眼一刻不离掮客,随手把石头递给了艾斯卡。艾斯卡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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