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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呣。”格兰妮转身朝镇中心走去。码头管理员立马浑身瘫软,就好像有人把衣架从他的衬衣底下拿走了。

希尔塔的住所在一家草药店楼上,前头挡着座制革厂,从窗户望去,奥乎兰的屋顶尽收眼底。她选这儿是因为这地方够隐蔽,按照她的说法,“眼光独到的顾客宁愿在一种静谧的氛围下挑选特殊的商品,在这里,谨慎是我永远的座右铭。”

格兰妮·维若蜡看了眼起居室,几乎难以掩饰自己的轻蔑。满屋子的缨缨穗穗,珠帘、星图和黑猫。格兰妮受不了猫,她抽了抽鼻子。

“是制革厂的味儿吗?”她责备地说。

“熏香,”希尔塔在格兰妮的嘲笑面前勇敢地振作起来,“顾客很欣赏。”她说,“你知道,这能赋予他们适宜的心境。”

“我以为,即使不借助这些小把戏,希尔塔,我们一样能干好一门非常可敬的营生。”格兰妮坐下来,着手把帽针从身上取下来,这同样是门可敬的营生,同时非常漫长、艰难。

“在城里可不一样,”希尔塔说,“做人总要与时俱进嘛。”

“我敢说我不知道干吗要这样。水烧上了吗?”格兰妮伸手揭开盖在希尔塔水晶球上的天鹅绒,下面是块跟她脑袋一般大小的球形石英。

“永远也摸不透这些硅做的玩意。”她说,“在我小时候,你只需要往一碗水里加上滴墨汁就够了。让我们看看,嗯……”

她凝视着水晶球跃动的心脏,试图用它帮助自己集中精神,找出艾斯卡的所在。即使占尽天时地利,水晶球也很难驾驭,而通常情况下,盯着它看意味着未来注定发生一件事——可怕的偏头痛。格兰妮从不信任水晶球,觉得它们带着点巫师味儿;在她看来,这鬼东西恨不能把你的心像螺壳里的螺蛳肉一样吸出来。

“该死的玩意儿老闪个不停。”她冲它呵几口气,用袖子擦了擦。希尔塔从她肩上往里瞅。

“这可不是闪光,它代表着某些东西。”她缓缓说道。

“什么?”

“还不好说。让我试试,它已经习惯我了。”希尔塔把另一把椅子上的猫推开,身子前倾,凝视着玻璃深处。

“唔,随你便,”格兰妮道,“反正看了也白搭——”

“等等。有什么东西。”

“从我这儿看只是亮闪闪的。”格兰妮坚持说,“小银光到处飘,跟那种飘雪花的玻璃玩具差不离。倒还真挺漂亮。”

“没错,但看看那些雪片后头……”

格兰妮看了看。

以下就是她看见的东西。

视点很高,她身后还有一条宽广的土地,由于距离的缘故显得有些发蓝,一条大河像条醉醺醺的蛇一般在土地上蜿蜒。前景里有些浮动的银光,但它们不过是,打个比方说,一场由光线形成的暴风雪中的几片雪花,这暴风雪懒洋洋地盘旋着,就像一场衰老的龙卷风,中间又夹杂着大雪。龙卷风如漏斗般不断下降、下降,降到朦胧的大地上。格兰妮拼命睁大眼睛,刚好能分辨出河上的几个小点。

时不时的,在这尘埃聚成的漏斗中央会有一道光芒之类的东西一闪而过。

格兰妮眨巴眨巴眼睛,抬起头来。屋里似乎暗得很。

“古怪的天气。”她这么说完全是因为想不出更好的话讲。即使闭上双眼,那些亮闪闪的尘埃也仍然在她的视网膜上跳动。

“依我看那可不是天气。”希尔塔道,“人眼大概看不见,可水晶球让它显了形。我认为那是魔法,从空气中冷凝的魔法。”

“凝结到法杖里?”

“没错。巫师的法杖就是这样,它能蒸馏魔法之类的。”

格兰妮冒险再瞄了水晶球一眼。

“凝结到艾斯卡那里。”她一字一顿地说。

“是的。”

“看上去可不少啊。”

“没错。”

格兰妮真希望自己对巫师怎么使魔法能多些了解,这在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仿佛看见艾斯卡被魔法填满,每块组织、每个毛孔都胀得鼓鼓的。然后那东西就开始泄漏——刚开始很慢,一条一条的小弧线喷到地上,接着越聚越多,最终释放出巨大、神秘的力量。想想看,它能搞出什么样的乱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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