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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如此不为人知的小店竟然这么门庭若市,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里头有什么?”艾斯卡问,“大家买的是啥?”

“药。”格兰妮语气坚定。

“住在城里肯定特别容易生病。”艾斯卡严肃地说。

小摊里头满是天鹅绒投下的阴影,草药的气味浓烈非常,打包装进瓶子里也不成问题。格兰妮戳了戳几捆千草药,展现出专业人士特有的手法。艾斯卡从她身边跑开,试着辨认瓶瓶罐罐上潦草的标签。她对格兰妮的许多药剂都了如指掌,但这儿的东西却一个也不认识。它们的名字还挺逗,什么老虎油、少女的祈祷、老公的帮手,有一两个瓶塞的味道倒是似曾相识,像是格兰妮背着她蒸馏什么东西以后洗碗间里的那股味儿。

小店昏暗的凹室里有个人影,一只皱巴巴的棕色大手轻轻滑到她手上。

“能为你效劳吗,那姐?”一个嘶哑的声音用无花果糖浆般的口吻问道,“你是想了解命运吗?还是想改变未来?”

“她是跟我一起的,”格兰妮一转身,厉声道,“还有,要是你看不出她的年纪,希尔塔·羊访得,你的眼睛准是背叛了你。”

艾斯卡身前的人影往前一探。

“格兰妮·维若蜡?”

“正是。”格兰妮道,“还在卖霹雳水和不值钱的愿望,希尔塔?买卖如何?”

“你这一来可就更好了。”那人影道:“是什么风把你吹下山来的,格兰妮?还有这孩子,是你的助手吗?”

“请问,你卖的是什么?”艾斯卡问。人影哈哈大笑。

“哦,让不该出现的消失,让该出现的出现的东西,小可爱。”它说,“稍等片刻,亲爱的,我关了店就来。”

那人影从艾斯卡身旁掠过,香气四溢,仿佛一个专为鼻子设计的万花筒。她扣上门前的帘子,再把屋后的帘子拉开,让午后的阳光照了进来。

“又黑又闷的,我自己都受不了。”希尔塔·羊访得道,“可顾客们只认这一套,你知道的。”

“没错,”艾斯卡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气质学。”

希尔塔又矮又胖,头戴老大一顶帽子,上边还绣着水果。她看看艾斯卡,又瞟了眼格兰妮,咧嘴笑了。

“就是这么回事。”她表示赞同,“来点儿茶好吗?”

小摊两旁的房子为她们提供了一个隐蔽的角落。三人来到两堵墙中间,在大包大包不知名的草药上坐下。希尔塔用一种芬芳的绿叶子泡茶,茶具精巧得让人吃惊。一眼看去,她和格兰妮何止天差地别。格兰妮打扮得像只庄重的大乌鸦,希尔塔·羊访得则满身花边、披肩、色彩、耳环,还有数不清的镯子,只要她稍微动动胳膊,那动静就像整个打击乐队掉下了悬崖似的。然而艾斯卡还是发现了她们的相似之处。

很难形容。反正你就是想象不出她们向任何人行屈膝礼的样子。

“那么,”格兰妮问,“日子过得怎么样?”

她的巫女朋友耸耸肩。鼓手们才刚要爬上来,这下子又失手摔下了崖底。

“就像性急的情人,来来去——”格兰妮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艾斯卡,希尔塔把话咽回肚子里。

“不坏,不坏。”她赶紧改口,“议会有一两次想赶我走,你知道,可议员们都有老婆,所以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他们说我不是个正经巫女,可我跟他们说,要没有羊访得夫人的薄荷保险油,这镇上的人家还会添上好多张嘴、多上好些花销呢。还有,我知道都有谁来光顾过,没错。我记得谁买过鹿鞭水和舒诺神膏,我都记得。日子还不坏。你那个名字古怪的村子又如何?”

“臭屁。”艾斯卡热心地提醒。她从柜台上拿起个小土罐子,嗅了嗅里头的味道。

“还行,”格兰妮承认,“大自然的女仆总是受欢迎的。”

艾斯卡又闻了闻罐子里的粉末,然后小心翼翼地盖上盖子。有股薄荷的味进,但她分辨不出隐藏在薄荷之下的究竟是什么。两个女人正交换流言蜚语,她们有一套女性专用的密码,尽是眼神和不宣诸于口的形容词。艾斯卡趁机察看其他陈列在店里的古怪药剂,更准确的说法也许是“没有陈列在店里的药剂”,因为这些药剂怪得很,一个个犹抱琵琶半遮面,仿佛希尔塔并不真想出售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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