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2 / 2)

特皮克想了想,“没有。”他说,“我想没有。”

“那么我就告诉她说你这就前去觐见,好吗?”祭司满怀希望地问。

“不。”

“你说起来倒是容易。”那祭司哀怨着,悄悄地走了。

几分钟之后,满脸通红的库米接替他出场。

“女王陛下命令你不得离开王国。”他说。

特皮克爬上“你个混球”的后背,拿根棍子轻轻戳了骆驼一下。

“她是认真的。”库米道。

“这我相信。”

“她可以叫人把你扔给神圣的鳄鱼,你知道。”

“我今天还没看见几只鳄鱼呢。它们还好吧?”特皮克又戳了一下“你个混球”。

他骑着骆驼进入刀刃般锋利的阳光中,脚下的街道全是踩实的土地,时间把它们变得比岩石还要坚固。街上人流如织,而且每个人都对他视而不见。

这感觉棒极了。

他缓缓地朝边境前进,直到爬上悬崖才停下,河谷在他身后铺开。一股热风从沙漠里吹来,拂动路旁的几簇山莓。他把“你个混球”拴在阴凉处,自己又往上爬了一小段,然后转身往回看。

河谷非常古老,你几乎可以想象它比一切都更早存在,并亲眼看着整个世界在自己周围形成。特皮克枕着胳膊往地上一躺。

当然,其实是它自己把自己变老的。几千年来,它一直在慢慢剥夺自己的时间。现在改变迎面朝它撞上来,就像大地撞上一枚鸡蛋。

维度的事儿多半比大家想象的还要复杂。时间多半也是如此。或许人也一样,尽管人的行为可能更容易预测些。

他望着王宫外扬起的大片尘土,看它如何穿过城里的街道,穿过一块块狭小的田地,消失在悬崖附近的棕榈树背后,很快又出现在斜坡底下。眼下还看不清任何细节,但他料定那片尘土中准会有辆战车。

他从岩石上滑下来,耐心地蹲坐在路旁。过了好一会儿,战车风风火火地从他身旁驶过,一个急刹车,又在狭窄的空间里笨手笨脚地掉了头,轰隆隆地走回到他身边。

普特蕾西倚在扶手上嚷道:“你准备干什么?”

特皮克朝她鞠躬。

她斥道:“少来那一套。”

“你不喜欢当女王吗?”

她有些迟疑。“喜欢。”她说,“我确实……”

“你当然喜欢。”特皮克道,“这是你血统里带来的。过去人们会像老虎一样争得头破血流。兄弟对姐妹、子侄对叔伯,可怕得很。”

“但你没必要走!我需要你!”

“你有很多顾问。”特皮克温和地说。

“我不是那意思!”她怒道,“再说,顾问也只有库米,而且他没用得很!”

“你很走运,我的顾问是迪奥斯。库米准比迪奥斯强,你只需要不听他的话就行。无能的顾问其实大有用处。再说了,我敢说奇德会帮你忙的。他点子可多了。”

普特蕾西红了脸:“我们在船上的时候他倒是提到些想法。”

“这不就行了?我早料到你们俩能一拍即合,就像房子着火。”

她嗤道:“那你呢,回去继续当刺客?”

“多半不会。我已经埋葬了一座金字塔、所有的神灵和整个老王国,也该试试干点别的了。顺便问一句,你踩过的地方没有冒出嫩芽来吧?”

“没有。这是什么蠢话?”

特皮克松了一口气。那么说真的结束了。“别让脚下长出嫩芽来,这事儿很关键。”他说,“另外,你身边也没发现海鸥吧?”

“今天到处都是海鸥,难道你没瞧见?”

“嗯。这很好,我想。”

“你个混球”看着他俩。两人又继续聊了一会儿,还是那么吞吞吐吐、言不及义。满腹心事的异性说起话来就是这样。这种事情上骆驼要直截了当得多——母骆驼只需检查一下公骆驼的运算方法就能下定决心。

然后他俩亲了一口,据骆驼的标准判断,是很纯洁的亲法。看来他们决心已定。

“你个混球”没兴趣再看下去,于是决定把午餐重新再吃一遍。

起初……

河谷里十分平静。河水在未被驯服的河岸间流动,懶洋洋地穿过一簇簇灯芯草和纸莎草。朱鹭趟过浅滩,河马从深水里浮起又慢慢下沉,活像一枚枚腌鸡蛋。

潮湿的寂静中唯一能听到的就是鱼跃出水面的扑通声和鳄鱼的嘶嘶声。

迪奥斯在泥地里躺了一阵儿。他不知自己是怎么到这儿来的,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丢了半边袍子,另外半边又被烤得焦黑。他隐约记得一声巨响,还有急速飞驰的感觉,佴同时他又纹丝未动。不过他现在并不想知道答案。答案意味着问题,而问题从来对任何人都没有任何用处。问题只会把事情搞得一团糟。泥地里又凉快又舒服,目前除了这个,他不需要知道任何事情。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