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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法尔-雷-普塔赫挤到前面来,“我们要摧毁金字塔。”
“那等于摧毁王国。”迪奥斯道,“我不能允许你们这样做。”
“你不能允许?”
“是的。没有了金字塔,我们会变成什么样?”迪奥斯问。
“我们是死人,”法尔-雷-普塔赫道,“我们会获得自由。”
“但王国却会变成一个平凡无奇的小国家。”迪奥斯道。祖先们惊恐地发现对方眼里竟噙着泪水,“我们所珍惜的一切都会落入时间的长河随水漂流,毫无确定性,缺乏指引,变化无常。”
“那它们只好去碰碰运气。”特皮西蒙道,“让开,迪奥斯!”
迪奥斯举起法杖,木蛇展开身体,朝国王嘶嘶地吐信子。
“不准动。”迪奥斯道。
黑色的闪电在祖先之间噼啪作响。迪奥斯惊讶地看着法杖,过去它从没这样做过。然而七千年来,迪奥斯手下的祭司一直相信他的法杖统治着人世和冥界,眼下的一幕正是源于他们那虔诚的信仰。
在突如其来的寂静中,高处传来微弱的叮当声,那是一把匕首插进了两块黑色大理石之间的缝隙。
金字塔在特皮克身下脉动,大理石像冰一样滑溜。他本以为墙面向内倾斜对自己会大有帮助,但情况却并不乐观。
关键在于,他告诉自己,既不要往上看,也不要往下看。眼睛直视前方,视线穿透大理石,把难以置信的高度分割成容易应付的小块。就像时间。这就是度过永恒的诀窍——把它打碎,各个击破。
他注意到底下有人在大喊大叫,于是扭头瞥了一眼。他才刚刚爬上三分之一的高度,不过已经能看到河对岸灰蒙蒙的人群,他们仰面朝天的脸仿佛点缀在灰雾中的苍白水滴。近处是浅色的死人大军,他们与迪奥斯率领的灰色祭司对峙。双方正为了什么事争执不下。
太阳在地平线上。
他抬起手,摸到下一条缝隙,找到借力点……
迪奥斯发现瓦砾堆上普塔克拉斯普的脑袋,于是派两个祭司把他带到自己跟前。二乙把叠好的哥哥夹在胳膊底下,自己也跟了过来。
“那孩子在干吗?”他质问。
“噢,迪奥斯啊,他说他要让金字塔喷溢。”普塔克拉斯普答道。
“他想怎么做?”迪奥斯问。
“噢,大人啊,他说他要赶在太阳落山前给它封顶。”
“能行吗?”迪奥斯转向建筑设计师。二乙有些迟疑。
“也许。”他说。
“然后又会怎么样?我们会回到外面的世界吗?”
“呃,这得看维度效应会不会逆转,以及它的每一个阶段是不是都能稳定,或者相反的,金字塔会不会像压力下的橡胶一般发生……”
二乙受不住迪奥斯强烈的目光,磕磕巴巴地停了下来。
最后他承认,“我不知道。”
“外面的世界,”迪奥斯道,“不是我们的世界。我们的世界在河谷。我们的世界属于秩序。人类需要秩序。”
他举起法杖。
“那是我儿子!”特皮西蒙吼道,“你敢!那是国王!”
祖先大军晃动一阵,但仍然无法打破法杖的咒语。
“呃,迪奥斯。”库米道。
迪奥斯转过身,扬起眉毛,“你有话说?”他问。
“呃,如果那真是国王,呃,我——我是说我们——我们觉得你也许应该随他去。呃,你不觉得这主意很不错吗?”
迪奥斯的法杖一震,冰冷的束缚立刻捆紧了祭司们的四肢,令他们动弹不得。
“我为王国付出了生命,”高阶祭司道,“一次又一次。它的一切都来自我的创造。我不能在现在抛弃它。”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神灵。
特皮克又往上挪了两英尺,然后轻轻向下伸出手去,从大理石里拔出一把匕首。不过这一切其实都是白费工夫。通常大家只在难度太大而距离又很短的时候才会借助匕首攀爬,就算这样也免不了被人诟病,因为这意味着你选错了线路。除非你的匕首能无限量供给,否则今天这种高度是毫无希望的。
金字塔表面闪过奇特的阴影,他再次扭头瞥了一眼。
一直在吵吵闹闹的神灵回来了。
他们在田地和芦苇荡里蹦跳、踉跄,目标直指大金字塔。这些神固然蠹笨到极点,却仍然明白金字塔的意义,也许他们甚至察觉了特皮克的意图。众神顶着各式各样的动物脑袋,他们似乎都很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