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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还在他周围膨胀、挤压,特皮克迈着太妃糖一样绵软的双腿朝普特蕾西和高阶祭司跑过去。那姑娘在迪奥斯手下不断挣扎,还伸出拳头干净利落地砸中了对方的耳朵,特皮克见状不禁大为满意。

他仿佛身在梦中,距离总在变化,现实好像有了弹性。他又迈出一步,结果一头撞上普特蕾西和迪奥斯。他抓住普特蕾西的胳膊,跌跌撞撞跑回厩舍,又一把抓住缍绳。那畜生仍在反刍,它不动声色地望着眼前的景象,对骆驼来说,那已是最接近稍有兴趣的表情。

周围似乎没人想要阻止他们,于是两人相互搀扶着走出大门,进入疯狂的夜色中。

普特蕾西道:“闭上眼睛就好了。”

特皮克试了试。还真管用。前方本来是一小块庭院,眼睛却告诉他说那是个颤抖的三角形,三条边都像弓弦一般砰砰地弹着;闭上眼睛之后,它又变回了他脚下的庭院,仅此而已。

“天哪,这可真是妙极了。”他说,“你是怎么想到的?”

“每次觉得害怕我都会把眼睛闭起来。”普特蕾西道。

“好主意。”

“究竟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觉得离开这地方才是最最合理的方案。你刚才说要让骆驼跪下应该怎么做来着?我身上带着各种锋利的工具。”

那骆驼很能听懂人类用于威逼胁迫的语言,于是很有风度地跪下了。两人爬上去,骆驼抬腿站直,大地又是一阵颠簸。

骆驼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它有三个胃和一个类似工业用蒸馏装置的消化系统,所以手头总有许多时间可以专心思考。

高等数学通常都产自热带国家,这并非巧合,而是由于所有骆驼的形态学共鸣效应,它来自骆驼那轻忽的神情和著名的卷嘴唇——嘴唇的形状完全是解二次方程引发的自然结果。

人类很少意识到骆驼天生就有高等数学方面的才能,尤其擅长与弹道相关的部分。这是作为一种生存本能进化来的,就好像人类的手眼协调、变色龙的保护色以及海豚拯救落水者的举动(海豚的主要意图其实是想把人一口咬成两截,但如果存在任何被人瞧见并引发负面评价的危险,海豚就转而把人救上岸去)。

事实上,骆驼的智力要比海豚高得多。没错,高得多。它们很快就意识到聪明的动物必须谨慎行事,否则自己的后代就得把大量时间花在写字板上,脑袋上还要被人贴上电极——也可能会被派去往船底贴地雷,或者被自以为是的动物学家搞得不胜其烦。要避免这样悲惨的命运,最好的办法就是想尽一切办法,绝不让该死的人类发现自己有多聪明。于是,它们很早以前就选定了如今的生活方式:它们忍受一定量的劳作,忍受人家拿棍子戳在自己身上,在此之后它们就可以得到充足的食物,可以悠然自得地打理自己的皮毛,还有机会一口啐进人类眼睛里而不必担心对方打击报复。

眼下这头骆驼正是数百万年选择性进化的结晶,它能数清自己脚下的沙粒,能随心所欲开阖鼻孔,还能滴水不进地在滚烫的太阳底下生存好几天。它的大名叫做“你个混球”。

事实上,它是世上最伟大的数学家。

此时“你个混球”正想着:此处的维度不稳定性似乎有所增长,看来像是从零一跃提升到了将近四十五度。真有趣。也不知道原因何在?假设V等于3,Tau等于Chi/4。反刍反刍反刍。假设Kappa/y为臭气熏天级差张力域,域中带四组设定旋系数……

普特蕾西脱下自己的便鞋猛敲它的脑袋,嘴里吆喝道:“快点儿,咱们走!”“你个混球”想:那么H就等于V/s。反刍反刍反刍。那么根据超逻辑标记法……

特皮克回头一看,大地的扭曲似乎有减缓的趋势,而迪奥斯正……

迪奥斯正大步走出宫殿,他甚至还找来了几名卫兵,这些人对违抗命令的恐惧显然超过了对世界神秘扭曲的敬畏。

“你个混球”站在原地,一脸淡漠地咀嚼着反刍的食物。反刍反刍反刍……于是我们得到了一个周期不断缩减的波动。这一次的周期会是多长时间?设周期等于x。反刍反刍反刍。设t等于时间。假设初始周期为……

普特蕾西在它脖子上蹦蹦跳跳,又拿脚后跟死命踢它,那动作足以让任何类人猿仰天长啸,以头撞柱。

“它不肯动!你打它几下好吗?”

特皮克抬起手来,用尽全身力气拍向“你个混球”的屁股。这一下简直就像打中了装满衣帽架的大口袋,不但激起大团尘土,还让它手指上所有的神经全部麻痹。

“你倒是走啊。”他喃喃地道。

迪奥斯抬起一只手高喊道:“停下,以国王的名义!”

一支箭“砰”的一声射中了“你个混球”的驼峰。

……等于6.3循环。缩减。也即是说……嗷……314秒……

“你个混球”把长长的脖子向后转。黄色的大眼睛微微眯起,视线聚焦在高阶祭司身上,毛茸茸的眉毛弯成代表责难的弧线。它暂时抛开那个趣味横生的数学问题,转而翻出骆驼一族很早以前就已经完善的古老公式:

设射程为41英尺,风速为2,矢量为1-8。反刍设黏性为7……

特皮克拔出飞刀。

迪奥斯深吸一口气。他马上就要下令射击了,特皮克暗想。以我特皮克的名义,在我特皮克自己的国家,人家马上就要拿箭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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