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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糟糕的是,佃户从任何角度看都是个辛劳勤恳的好农人,而土地的所有者则显然富得流油、令人反感。然而很不幸,无论你如何歪曲事实,那个富人都是占理的一方。

特皮克沉吟半晌,然后又斜眼瞅瞅迪奥斯。祭司冲他点点头。

“在我看来……“特皮克迅速开口,可惜还是慢了半拍。

“聆听伟大的特皮西蒙二十八世国王陛下,天国之王、太阳战车之御者、太阳帆船之舵手、神秘知识的守护者、地平线之主、秘密的看护人、仁慈的连枷、无比高贵的永生之王的判决!”

“在我看来——在我们看来,”特皮克重整旗鼓,“考虑到各方面的事实,而不仅仅是凡人的诡诈,公正而真实的判决应当是——”他停下来,优秀的国王似乎不该以这种方式讲话。

“根据仔细权衡,地主败诉,”他透过面具的缝隙大声喊道,“佃户胜诉!”

整个宫廷都不约而同地转向迪奥斯,高阶祭司同其他祭司低声商议半晌,然后站起身来。

“以下是对伟大的特皮西蒙二十八世国王陛下,天国之王、太阳战车之御者、太阳帆船之舵手、神秘知识的守护者、地平线之主、秘密的看护人、仁慈的连枷、无比高贵的永生之王判决的阐释!佃农普托恩要立即将拖欠的十八图地租偿还给因特波斯王子!因特波斯王子要立即向神庙支付十二图作为对河神的奉献!国王万岁!下一件案子!”

特皮克再次朝迪奥斯招招手。

“我坐在这儿到底有什么意义?”他的质问是一种情绪激昂的低语。

“请镇定,陛下。如果您不在这儿,人民如何能知道裁决是正义的呢?”

“可我说的话全被你扭曲了!”

“哪儿的话,陛下?陛下,您给出的是人的判断,我诠释的是国王的裁决。”

“原来如此。”特皮克沉着脸道,“好吧,从现在开始……”

大厅外一阵喧哗。很显然,有位犯人对国王的正义相当缺乏信心,而国王半点儿也没怪罪——他自己也满肚子不高兴呢。

结果那是个黑发姑娘。她被两个卫兵架上来,一路都在挣扎,拳头和脚后跟一齐往卫兵身上招呼。这种拳脚当然完全是女性套路,要是换个男人也使用这种打法,那非得脸红不可。再说她的服装也很不方便搏斗,那衣服顶多也就适合躺着剥葡萄皮。

她看了特皮克一眼。国王心里暗暗欢喜,因为那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仇恨。整个下午人家都把他当成一尊智力低下的雕像,现在终于有人对他表示出兴趣了,这怎么能叫他不高兴呢。

他还不知道她都干了些什么,不过看看卫兵挨的那些拳头,他敢打赌她犯事的时候肯定是竭尽了全力的。

迪奥斯弯下腰,嘴唇与面具耳朵上的小洞齐平。

“她名叫普特蕾西。”他说,“您父亲的侍女。她拒绝服药。”

“什么药?”特皮克问。

“根据传统,去世的国王会把仆人一起带去冥界,陛下。”

特皮克闷闷不乐地点点头。这是非常宝贵的特权,一文不名的仆人要想获得永生,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他还记得祖父葬礼时的情景,老头的贴身仆人窃窃私语,雀跃不已,弄得父亲为此抑郁了好几天。

“这我知道,但那并不是强制性的。”他说。

“是的,陛下。这并不是强制性的。”

“父亲有很多仆人。”

“据我所知只有她最得他欢心,陛下。”

“那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事?”

迪奥斯叹口气,就好像特皮克是个特别迟钝的小孩儿,而他不得不向对方解说一个复杂的问题。

“她拒绝服药,陛下。”

“抱歉,我以为你说那并不是强制性的,迪奥斯。”

“没错,陛下。的确不是,陛下。那完全是出于自愿,出于本人的自由意志。而她对此表示拒绝,陛下。”

“啊,原来是那一类的情况。”特皮克道。整个蒂杰里贝比都建立在那一类情况之上。要想理解它们你非得发疯不可。假如他的某位祖先颁布法令说黑夜是白昼,那人们保准会在大白天里到处摸索。

他身子前倾。

“上前来,年轻的女士。”他说。

她望着迪奥斯。

“伟大的特皮西蒙二十八世国王陛下……”

“咱们回回都非得搞那一套不可吗?”

“是的,陛下——天国之王、太阳战车之御者、太阳帆船之舵手、神秘知识的守护者、地平线之主八秘密的看护人、仁慈的连枷、无比高贵的永生之王,命令你坦陈你的罪恶!”

女孩挣开卫兵的钳制。她面对特皮克,害怕得浑身发抖。

“他告诉我说,他不想被埋在金字塔里。”她说,“他说一想到身上压着几百万吨石头,他就要做噩梦。我还不想死!”

“你拒绝欣然服食毒药?”迪奥斯问。

“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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