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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这么做。”特皮克道,“我是国王,我禁止你们这样做,你听明白了?”

迪奥斯弯下腰去。特皮克认出那是第四十九号:惊骇的蔑视。

“噢,一切智慧的源泉啊,您的意愿自然会实现。不过,当然了,那人或许会自己悄悄——请原谅我的表达方式——动手。”

“你什么意思?”特皮克斥道。

“陛下,假如他的同伴没有阻拦,他早就自己把手割下来了。用凿子,据我所知是。”

特皮克瞪着高阶祭司,心里暗道:毫无疑问,我是自己家乡的异乡人。

他终于挤出一句:“我明白了。”

他又想了想,“那么,这个——这个手术必须非常仔细,之后还要发给他一笔养老金,你听明白了?”

“如您所愿,陛下。”

“充足的养老金。”

“当然,陛下。一笔横财,陛下。”迪奥斯完全无动于衷。

“另外,也许我们可以在王宫给他找份轻松的活计?”

“独臂石匠的活儿吗,陛下?”迪奥斯左边的眉毛略略抬起一毫米。

“随便什么活儿,迪奥斯。”

“当然,陛下。如您所愿。我会亲自处理此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还缺人。”

特皮克瞪他一眼,厉声道:“我可是国王,你知道!”

“在我醒来之后的分分秒秒,这一事实始终伴我左右。”

高阶祭司正准备离开,特皮克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迪奥斯?”

“陛下?”

“几个星期之前,我从安科-莫波克订购了一床羽毛床垫。我猜你不会恰好知道它的下落吧?”

迪奥斯挥动双手,那姿势极富表情,“据我所知,陛下,喀哈里沿岸附近海盗活动十分猖獗。”

“另外管子工与淘粪人公会派来的专家也一直没有出现,无疑这也是海盗捣的鬼?”特皮克挖苦道。

“的确,陛下。或者也可能是强盗,陛下。”

“或者也可能是只巨大的双头鸟,从空中猛扑下来把他叼走了。”

“一切皆有可能,陛下。”高阶祭司的面孔不断散发着礼貌。

“你可以退下了,迪奥斯。”

“是,陛下。请容我提醒陛下,来自特索托和以弗比的使者将在第五点钟前来觐见。”

“知道了。你下去吧。”

特皮克终于可以独处一阵,至少是在可能的限度以内尽量独处,也就是说,除了两个打扇的仆人、一个男侍、门边两个体格雄健的荷旺达兰卫兵和两个侍女之外,房间里只剩下了他自己。

哦,对了,侍女。他到现在还没明白侍女是怎么回事。她们似乎是迪奥斯亲自挑选的——王宫里的一切事务好像都由迪奥斯负责——并且老祭司在橄榄色皮肤和长腿巨乳等方面表现出了惊人的品位。这两个侍女身上的衣服加在一起多半能盖住一只小碟子,而这竟让她俩变成了两件会移动的漂亮家具,像柱子一样毫无性感可言。特皮克想起安科-莫波克的女人,不禁叹了口气。她们或许从脖子到脚踝全都遮得严严实实,但却仍然能让满教室的男孩脸红到头发根。

他朝装水果的盘子伸出手去。一个侍女立刻抓住他的手,轻轻把它放在一旁,自己拿起一粒葡萄。

“请别剥葡萄皮。”特皮克道,“皮是最有营养的部分,富含各种维他命和矿物质。只不过我恐怕你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这些东西,对吧?它们是最近才发明的。”他半是自言自语,口气十分尖酸,“我是说,也就是最近七千年的事儿。”

还说什么时光如梭呢,特皮克实在郁闷。时光在其他地方也许真像梭子,在这儿可不一样。就仿佛金字塔拖住了我们的脚步,它们就像是船上的那东西,叫什么来着——海锚。这里的明天跟昨天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是重新加热的残羹剩饭。

她还是剥掉了葡萄皮,与此同时,时间像雪花般一秒秒往下坠落。

金字塔工地。巨大的石块浮在空中,各就各位,活像是逆向的爆炸。

它们静静地飘荡在采石场和工地之间,在地面投下深色的长方形影子。

普塔克拉斯普与二儿子肩并肩站在瞭望塔上,“我必须承认,”普塔克拉斯普道,“这实在是惊人。总有一天人们会问,这东西究竟是怎么修起来的?”

“木橇和鞭子什么的已经是老生常谈了,”二乙道,“你大可以把它们全部扔进垃圾堆里。”年轻的建筑设计师微微一笑,但在嘴唇的弧度里却有一丝狂躁的影子。

这的确很叫人吃惊,可它实在不该这样惊人。二乙老有种感觉,觉得是金字塔自己在——

他暗暗振作精神。他应该为这样的念头觉得羞愧。干这行非得当心不可,一不留神你就可能迷信起来。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大多数东西很自然就会形成金字塔——或者至少是圆锥体。他今早才试验过。谷粒、食盐……当然水是不行的,那是个特例。但无论如何,金字塔不就是个整洁的圆锥吗?一个决定要把自己打扮得稍微干净些的圆锥。

也许他在准宇宙测度方面做得稍微过头了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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