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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祖先对金字塔情有独钟,如今这位法老却不然。金字塔榨干了整个王国,在这方面它们比蒂杰河还厉害。如今国家已经破产,就连墓碑上的诅咒也一再压缩,最后只能拿“滚开”二字凑合。

唯一不让他难受的只有花园尽头那些特别迷你的金字塔,每次有猫咪去世他都会叫人修上一座。

这是他对孩子母亲的承诺。

他仍然对阿珥忒拉满怀思念。她是个外国女人,当年为了娶她曾经有过一场轩然大波。她有许多奇特的习惯,其中一些就连他也难以理解,但同时又深深为之着迷。或许就是她让国王对金字塔产生了那种古怪的厌恶,在蒂杰里贝比,厌恨金字塔无异于讨厌呼吸。他向她保证过会让特皮克离开王国,去外面上学。她对此非常坚持。“这里的人从来学不到任何东西,”那时她说,“他们只会回忆过去。”

如果她也能记得不可以下河游泳该多好……

国王看着两个仆人把特皮克的箱子搬到马车后面,抬起一只手慈爱地搭上儿子的肩膀。父子两个都想不起他上一回这么干是什么时候。

事实上他根本不晓得该说点儿什么。我们从来没有时间真正彼此了解,他暗想。我本该好好跟他聊聊,比方说告诉他几个隐蔽的藏身之处,准能派上用场。

“呃,”他说,“那个,儿子。”

“怎么,父亲?”

“这还是,呃,你第一次独自离开家。”

“不是的,父亲。去年我去了弗赫姆-普塔-赫姆阁下那里过夏天,你还记得吧。”

“噢,是吗?”法老记起来了,那段时间王宫里似乎比平时安静些。他还以为是新挂毯比较吸音的缘故。

“反正,”他说,“你也是个大小伙了,眼看就要满十三岁……”

特皮克耐心地说:“十二,父亲。”

“你确定吗?”

“上个月刚过的生日,父亲。你还给我买了个暖炉来着。”

“当真?多么古怪的礼物。我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送你那个?”

“没有,父亲。”特皮克仰望着父亲温和而困惑的脸,“那个暖炉很好,”他安慰道,“我非常喜欢。”

“哦,那就好。呃。”国王陛下再次心不在焉地拍拍儿子的肩膀,像陷入深思的人一样拿手指轻敲桌面。他似乎终于想到了什么。

仆人已经把车顶的行李捆牢,车夫打开车门,耐心地侍立一旁。

“年轻人离家闯荡世界的时候,”国王陛下犹犹豫豫地说着,“有些事情,唔,千万牢记……总之,世界毕竟是很大很大的,里头有各种各样的人……当然尤其是在城市,城里还有更多额外的种类……”他停下来,抬起一只手含义不明地挥了挥。

特皮克温柔地握住父亲的手。

“没关系的,父亲,”他说,“高阶祭司迪奥斯已经跟我解释过了,要定期洗澡,而且别当睁眼瞎。”

法老问:“你要瞎了?”

“看来不会,父亲。”

“哦。好。那就好。”国王道,“非常、非常好。这真是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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