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纪雪珄无助发怒火44(1 / 2)

岑虞弦此刻已经懂了,那些身着红袍的道士,竟不是为了做戏退敌,很可能是针对他们的法术或是针对法器罢了。

虽然仙灵尽失,但对于纪烬而言,只要有佩剑,他便也可以撑上一阵。此时,他抽出了剑,似乎准备同对方决一死战。

岑虞弦的手伸过来,按住了他的手背:“等一下。”

“师尊。”纪烬说,“你先走,去找曹公子他们,我能……”

“你能个屁。”岑虞弦骂道,“退去!”

“……”纪烬还是用手拦着他,“你不会使剑,法力一无……”

“别磨蹭。”黑影开口,“想要上演师徒情深,有的是时间。只要交出法器,可以饶你们一条生路。”

纪烬没有回应。

他捏紧了一些剑柄,似已经做了回应,谁都没有动,但对方顷刻之间就闪到了他们面前。

速度太快了!

纪烬伸手格挡之际,便感觉那虎口传来相当强烈的震动。纪烬往后退了半步,然而,他正在思考还击之时,不知何处冒出的人,冲到了他的面前。

对方比黑影更快,纪烬几乎看不见他,只感觉到风,黑影被打得节节败退之际,有人在背后叫他们。

“扶世!!”

纪烬听见了曹呈的声音,回头,曹呈和金修从远方奔来。

“啊,雪珄……”金修跑来一把抱住纪烬,“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纪烬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人还在!”岑虞弦一把拖来金修,道,“先别搂搂抱抱!”

方才的黑影落在他们旁边的柱上,纪烬看清了,是罗茨。

“岑大人。”他看着岑虞弦声音冷静道,“属下来迟。”

“阿寂呢。”岑虞弦问。

“和他走散了。”罗茨说。

“现下是聊天的时候么!”

另外三个刺客黑影重现,对着岑虞弦就劈了过来。曹呈挡到了两人面前,转头对金修道:“金修,带他们二人先走。”

“弥思!你……”

“快走!”曹呈道。

“放心,曹大哥有办法。”金修拉住纪烬的手,“随我来。”

岑虞弦和纪烬跟着金修,从城门一侧跃下。

彼时,天已亮起,城中却已经是另一种景象。

昨日是被官兵抄家的兵荒马乱,今日已经犹如一座死城。

城门口,昨日层叠的尸体还在门口未被拉走,散发着一层灰白。血迹干涸,把地板染出了血色。

此刻,城门虽然大开,但金兵在一轮强攻城门之后,便没有再往城门中进发,而是就在门口徘徊。

“金兵说门口尸首太多,要他们清理干净。”金修道,“我们刚就在人群中,方才,一个将军来同金兵议和,不知谈了什么,金兵就没有继续攻城了。”

“你一直在城内吗。”纪烬问。

“嗯,从‘界’中出来之后,我们连夜进城,结果第二日就被困了。通天司被抄了,我们只能先带走了大堂中的天尊像,其他值钱东西,都被拿走了。”金修道,“他们里里外外翻了三遍,还一直在找你们。”

“一切皆因为法器,是么。”金修说,“师叔,法器在你身上吗?”

岑虞弦没有接话,而是问:“陈秫和芙姬呢?”

“去地府了,似乎是去查汴梁这几日的事情。”金修道,“对了,曹大哥让我告知师叔,说他占星卜卦,这几日‘天下有变,兴衰人为’。”

“那三个影人,你们查到是谁了吗。”岑虞弦问。

金修摇摇头,道:“只知道,那些红衣到道人来自一个叫十八封阳的门派。”

“三日前,有密探来报,金兵已渡金水,马上就围汴梁。于是十八封阳他们的掌门,就是黄栀大仙被引荐给官家,说有退敌之法。”金修耸肩,“结果,如我们所见了。”

“十八封阳。”岑虞弦若有所思,“换个身份的诛景堂……”

“师叔,曹大哥说都听你的,现在我们怎么办?“金修问。

说话间隙,城内不少官兵拖着两轮拖车前来,似乎要开始把门口这些尸体搬离。

“金修,你听好。”岑虞弦按住金修的手,“你继续跟着曹呈,我和纪烬分头行动。至多两日,我们在‘界’中见面。”

“你们要去哪里。”金修问,“现在城里城外都很危险,若是分散行动……”

“我把法器放在通天司了。”岑虞弦道,“我们要先去取回,取回之后,大家一起出城。”

“金兵攻势猛烈,我们几人不好对付。明日驻守太原东平的禁军回朝,若是能赶到,兴许还能拖延一段时日,若是赶不到……”

岑虞弦推了他一把:“时间不等人,你走吧。”

“师叔!”金修又喊了一声,还看向了纪烬,“雪珄……你……”

纪烬对他点头:“金修,我没事,你照顾好自己。”

金修最后只能重重点头,道:“那,保重。”

等金修走后,纪烬立刻问岑虞弦:“你为何说谎?”

“什么说谎。”岑虞弦左右看看,抓住了纪烬的手臂,“走。”

纪烬被拉一个踉跄:“法器不是在你身上吗?”

“不在。”岑虞弦转了转眼珠,“但也不在通天司。”

“那在哪里……”

纪烬说罢想道了什么:“不会还在宫里吧。”

“你不愧是我徒弟啊。”岑虞弦拖着声音,故作惊讶道,“这都被你猜到了。”

“……所以我们还要,回到宫里去吗。”纪烬说。

“毕竟我布置的结界还在宫中,但凡法器出来,很容易被这些有心之人发现。”岑虞弦说,“看来,他们这次还想要把法器毁坏,做和之前一样的事。可能怕夜长梦多,还把一切都提前了,是这十八封阳、还是陆贺?还是……另有他人。“

“无论有谁,我们保护好法器就好了,不是吗。”纪烬说。

“……是。”岑虞弦有些呆楞地点点头,“是。”

“那我们现在入宫?”纪烬问。

“我们……”

“嘘!”纪烬抓着岑虞弦闪入角落,道,“好多人来了!”

这么一惊一乍的一夜了,纪烬已经无暇顾及,他们二人除了躲藏别无他法,纪烬也只能全听岑虞弦的话。

此时此刻,当他看着门口的尸体被搬运,大片的鲜血被水泼洒洗刷,几具尸体上了板车,盖上枯草,就被抬走了。

纪烬忽然感觉到了,他此时此刻,不就是在静坐旁观。

他既不能在长卷之上抬手执笔添墨,也不能狠下心去,把这长卷撕尽。

他只能静静看着,随即成为它的一部份。

那下一篇章,又会被如何书写。

“雪珄啊。”岑虞弦忽然开口。

“嗯?”纪烬偏头,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不,就喊喊你。”岑虞弦说。

“……”纪烬忽然没来由一阵惶恐,“你为什么忽然喊我?”

“叫你也不行么,觉得你名字好听,纪雪珄,纪雪珄。”岑虞弦道,“你的名字都是我取的,真好。”

“我的名字是你取的,命也是你给的。”纪烬说。

“那若是,往后你发现,我不配为你师尊,你会恨我吗。”岑虞弦又问。

“你不配谁配。”纪烬苦笑道,“你也有身不由己之事,我能懂。”

“是么……是么……”岑虞弦喃喃念叨了两句。

门前,搬走了最后的尸体,几十人提着水桶,把腥臭血液冲入周遭的河流。霎那间,天地间似乎都有那股让人不舒适的血腥异味。

纪烬皱眉道:“从金人来犯,到今日破城,短短一日多,宋人的颜面尽失。我虽曾经不生在此处,但仍是觉得揪心疼痛。”

“你知道仙人长命是为何了吧。不入世就无感,不去体会这些世间疾苦,和天上的神仙一样,看多了,就无所谓了。”岑虞弦说,“这世间,改朝换代于他们而言,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事件,只是一个五年、十年,或是百年的事。”

“而后呢?”岑虞弦说,“他们根本不明白,多少人会在此时无家可归,在怆然悲悸中度过生命。”

“可你体会得到。”纪烬说,“……所以,你也不像个仙官啊?”

“我清闲自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岑虞弦笑起来,“也没人管我,用到我时我去做,用不到时也无人在意,和我这样的小仙,天庭上大把,我成仙时日也不久,论人间资历,不过不惑,可不是和那些成百上千年的老仙一样的。”

“他们才是真的没有情感,毫无人性之人。”岑虞弦道,“我偶尔也会想,若我有这样的经历,往后,会不会合同他们一样。”

“……也或许现在就是了。”他看着远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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