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东极王食言引困境23(2 / 2)

“就从这里出去,对,就这么走。”

“快到了。”

“纪雪珄,你给我精神点,别睡着了。”

纪烬不知道顺着洋流会被带到哪里,但他确实被一道力气拖拽着,直到他看见了光。

是海面的波纹,天青碧蓝就在眼前。

那股力量更甚,直至把他整个人从海内拖出,在汪洋大海之上,留下一串碧波。

这下,纪烬才完全感觉到了背上岑虞弦的重量。他双手搂着纪烬的脖子,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出来了。”他近在咫尺的声音和热气,擦过纪烬耳边的软肉。

“嗯……”纪烬长长出了口气,“刚才怎么回事……”

“先进宝袋。”岑虞弦撩开袖口,拿出包袋打开,他率先钻入,纪烬紧跟其后,他刚钻入回身一看,瞳孔便紧紧一缩。

他们方才离开的海面已如墨色漆黑,各种鱼群翻涌至上,铺天盖地的密集,而高空之中,电闪雷鸣的,这景象竟和那日惊蟛降世时一模一样。

“……”纪烬探出头去,“师尊,下方这是……”

话音未落,宝袋立刻被关闭了。

“路上再解释。”岑虞弦用法术弄干了两人的衣服,道,“快点过来,要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纪烬不解跟上。

两人走进屋子,岑虞弦结阵开门,面前金光一闪,露出了外部的世界。岑虞弦毫不留恋,径直走入。

纪烬见他进入,也慌忙跟上。

他脑内的声音已然消失了,纪烬微晃头部,让自己清醒一些,又奇怪那些声音到底是什么。

好似边哭边唱词,从极远之地传来声音。

他们穿过门,落了地,迎面便是一堵红墙。

“方才怎么回事。”纪烬问。

“我们被关水牢,我施法在绮贝魄时辰到前让我们二人出来了。”岑虞弦后背靠墙,侧耳在墙上听动静,对他道,“嘘,息声,我们现在在宫内。”

“……啊?”纪烬不知这么一抬一跨,竟然走入了皇宫禁地。

“还来得及。”岑虞弦道,“走。”

纪烬被他拉着手腕,二人在宫殿之上飞檐走壁,月色之下,皇城之内却充斥着无以言说的不安。

细想,那非皇城禁地带来的不安,那不安大约来自自己内心。早晨同岑虞弦出发之时,他竟然一点都没有想到此趟差事竟和之前截然不同,至少不是这么险象环生的。

“东极王出尔反尔,这事堆在一起,不好办。”

纪烬看着岑虞弦的脸,他未曾在岑虞弦脸上见过什么惊慌,此刻却闪过了这么一丝慌乱。

“曹公子,算出了什么吗?”纪烬问。

“没有,只知带着你,或许会有转机。”

“若是按部就班来,我也没有什么顾忌。”岑虞弦叹了口气,双手拢过长发,“只是现下,啧……和我想的全然不同。”

“师尊。”纪烬凑过来,“我们来时,我看见海面翻涌,黑雾密布,惊蟛的封印是否已解?……”

“嘘。”岑虞弦又打断他,提醒道,“解或不解已经无关紧要了,我们有事要做。”

“要做什么。”纪烬问。

“杀人。”岑虞弦道,“有些人,今夜必死。”

纪烬抿嘴,目光上抬。说话时候,天色已暗,空中不知何时纷扬起雪花,落在岑虞弦发间肩头,还有他垂在胸口的白丝之上。

“看,占星台。”岑虞弦遥遥一指,“我们要杀之人,便在那处。”

纪烬顺眼望去,雪中模糊不清的,竟然远远能看见游移的火种。

“走。”岑虞弦道。

……

燃烛四十七日的占星台,烛火在京都的雪中尽数熄灭。

宫女提着长夜灯,自台阶两侧款步而下,远看如雪夜中缓慢游移的萤火。

萤火之尾,天师身披漆黑摘星长袍,宽阔的袍摆上是错综复杂金丝绣成的星盘,每一端的延伸都与天上繁星辉映。他双手合拢,手中结出一个星盘之象,仙灵自星盘为始,慢慢放大,变成了笼罩四周的巨罩,把皇城拢入其中。

他踩下最后一级台阶,戴上兜帽,帽檐遮住了他半张脸,便赤脚踏入雪中。

“天师大人。”

一旁的人拱手道:“官家有请。”

素雅薄纱帷幕大开,皇帝席地而坐。周遭山水挂画、怪木盆栽比比皆是,看起来素,却各个都有价值,

旁侧,一琴师正在焚香抚琴,丝丝薄雾混着清浅气味,倒是颇有意境。

他抬头,对着来人微微一笑道:“天师来了,坐。”

“谢官家。”

天师褪去头顶的兜帽,露出一张素雅白净的脸,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和他颇为特别、半黑半白如墨的长发。

坐于塌上,垂头观察着棋局。

皇帝执一黑子,下在棋盘之上,道:“可有解法?”

岑虞弦摇了摇头。

皇帝顿时脸色不妙,嘴唇都跟着一哆嗦:“这是何意?”

岑虞弦手执棋,垂目浅笑,似乎漫不经心地撑着下巴:“官家倒不必过分思虑,照臣所说依样做便是。用臣的战术兵法,次次都是胜仗不是么。”

“昨日得一字画,想来官家喜欢,就带来给官家鉴赏一二。”

岑虞弦不等皇帝回答,直接变法术似的拿出他要献的宝贝字画:“这是江南柳明清之作,画的是平江仙水居,上有亲笔题词,实在难得一见。”

“哦?居然是柳生!”皇帝立刻来了兴致,双手一挥,全然忘了难解棋局,“来来来!快呈上!”

戌时过后,皇帝和岑虞弦下了会棋又一起观画,后来便言身体疲乏,岑虞弦匆匆告退之前,只说把进军金国战事统统交于他便是。皇帝对他信任,只道:“有你的兵法图谱,军队照着行军布阵,定然不会错,朕,当然放心。”

岑虞弦出了大殿,彼时天色已晚,宫中巡夜人提灯引路,大雪还未停,薄薄在宫墙之上覆了一层,把他苍白的脸庞映出亮色

他抬目,能看见空中若隐若现的荧蓝,似是一层屏障。

走出宫门,岑虞弦看见了来接应的马车。岑虞弦接过对方给他的毛皮大氅披于肩上御寒,拢住他白色的袖口,他提袖上车,道:“劳烦,去通天司。”

车夫应了一声,马车便动了起来。岑虞弦卸了力气,靠于一侧养神。他掀开一些车帘,便看见外侧白雪,凝神盯了片刻,目光中闪烁着一丝不平静。

他叹了口气,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晃动骤然停止,岑虞弦闭目半晌才缓缓睁开,他看着面前的车帘,静待片刻后,那帘子却忽然被掀开了。

岑虞弦往边一侧,双目对上了面前的人。

“辛苦了。”对方半跪在车夫的位置,开口便对着他道。

岑虞弦手指拢近了些两侧的毛氅,一边眉毛微抬,浅笑道:“你来了。”

“嗯。”对方只是简单应了一声,岑虞弦已然看见他手中的短刀,那寒光似月色,只觉不寒而栗。对方似乎并不想同自己再废话更多,又或者是天然的默契,他提手举刀,对着自己就直直刺下!

岑虞弦见那刀,却出声阻止了他:“且慢!!”

对方微愣,手顿在空中。

“我走到今日,虽知这是我的最终宿命无法更改,但我此刻只想问一言,你我共生共体,而你何故决定我的命运?”

对方似乎没有料到他会出此言,脸上有短暂的惊愕之色,接着蹙眉凝光,与他对视,似想在他们相接的目光之中读出什么。

而只是片刻,他又下定决心似的举起短刀:“不知你何出此言,但你必须死。”

“我只是想知道,为何死的是我?!”岑虞弦看着面前这张同他一模一样的脸孔,从牙缝里挤出了气音,“为何是我而不是你,你我明明可以做同样的事!你是我,我是你,那为何是你决定我的生死?”

他袖中与面前之人一模一样的短剑抽出,在对方完全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竟然一剑刺入了对方的下腹。

岑虞弦看着对方眼眸中自己的身影,又立刻抽出了短剑来想再刺一刀,就听见对方高喊了一声:“雪珄救我……快别让他跑,现在、立刻刺死他!!”

岑虞弦未及反应,面前之人便往后倒去,却在他面前忽然又冒出了另一个男人。

他接住了倒下去的人,眉宇间冷淡严肃,身型把整个车门卡住。一股灵力震住了岑虞弦,他瞬间动弹不得之下,只觉得胸口一痛。

那感觉来得迅猛,但疼痛很快远去,只剩下意识涣散时耳际惊慌失措声音:“……这是怎么回事?!师尊?!怎么有两个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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