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逢2（1 / 2）

姜鸣舟一早醒来，便打车去殡仪馆。下车时，才发现出门匆忙，没带手机，兜里就装了一包香烟。只好与司机商量，司机常去姜爸爸的餐馆吃饭，算半个熟人，车费不是不给，也就没为难他了。

他询问了这里的工作人员，说逝者大清早火化完，家属便离开了。他没有放过任何线索，又问是男是女，多大年纪？

“好像是逝者的弟弟，五十来岁吧。”工作人员印象很深，因为只有他一位家属前来，又匆匆忙忙办完骨灰寄存的手续。

不是他……

继续追问家属的联系方式，却被委婉拒绝了。

灰色的天际，响起震耳欲聋的炮鸣声，来到这里的人，挂着两副面容。

一副哀容，舍不得最后的告别，即使眼泪流干，也是抑制不住的悲伤；另外一副喜容，事不关己，不知从何方前来的亲朋好友，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他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发呆，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叶屿回来了，可这种感觉伴随着一次次的失望，已经荡然无存。

又想抽烟，没有打火机，浑身变得焦躁不安，起身刚要离开这里，一道轻柔干净的声音突然闯进他的世界。

“姜鸣舟？”

天空又响起一声炮鸣，震得他身体不由地轻颤一下。

叶屿向他走来。他表面有多镇静，内心就有多慌乱，那些排练过八百多次轻松自在的相遇，实战起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

他穿着一件黑色衬衫，颈下松开一颗纽扣，露出薄削白皙的锁骨，还是和以前一样瘦。那修长的手指轻轻夹着一根香烟，放在嘴边，烟雾缭绕之下，衬得那深邃的五官，愈发清俊，和十年前相比，他看起来成熟稳重了许多。

“我……”

“你们家？”

“不是不是！我……那个……那个……”

“不是就好，我爸去世了。”叶屿说得很干脆，直接打断他的呢喃。咬着烟，吐出一口白烟，那双眼眸黑沉的犹如寒潭。

“听说了。”

叶屿若无其事地扫了他一眼，半开玩笑地问道：“那你专门到这里来找我的？”

这种问题，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姜鸣舟却半天答不上来。十年再见，对他的陌生已经多过了熟悉。彼此之间的距离感，让他一时间不知所措。

“我很好。” 他自问自答。垂下眼眸，嘴角勾出一抹浅淡的笑意。他常如此，姜鸣舟知道那不是在笑，只是一个习惯而已。

“回来多少天了？”姜鸣舟问道。

“今天早上的飞机，”他将烟头按在垃圾桶上方的砂石里，“临时决定的。”

“赶上了？”

叶屿眼皮都没抬一下，轻蔑地笑了一声：“没有。”

其实姜鸣舟问出口，就已经后悔了，他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父子的关系。

“你呢？”叶屿抬眼望向了他。

只是一句你呢？简单到他不知道具体问的是什么，工作、生活还是女朋友。

“我在梦都，后来毕业就留在那边了……”

叶屿噗嗤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牙齿：“我是问你，回来多少天了？”

若不是被打断，姜鸣舟真不知道这十年要从何说起，大笑着掩饰心里的那份尴尬。

俩人硬撑着又聊了几句，姜鸣舟其实有一大堆的问题想要问他，话到嘴边最后只有寥寥数语。

叶屿说，想在殡仪馆再待一会儿，于是俩人就此分开了。

这里地方偏僻，很难打到车。他走去公交站的路上，脚下轻飘飘的，刮来一阵小风似乎就能将他带走，恍恍惚惚，思绪如潮涌。

车门打开的声音，惊扰了姜鸣舟复杂的心绪，这才想起，忘记留下他的联系方式。怕他已经离开，正要原路折返，刚转身，便撞到从身后奔来的人，待看清来者，竟是追来的叶屿！

他额间渗出一丝薄汗，没有说话，对着姜鸣舟浅浅一笑，随即上了公交车。

姜鸣舟目瞪口呆愣在原地。

“你不上车吗？”叶屿疑惑地看着他，嘴边还喘着粗气。

“哦……上上，”摸进裤兜，“那个……出门忘记带钱了……”

殡仪馆这一站几乎没有什么人，公交车上空荡荡的，俩人并肩坐在一块，中间隔了一拳的间隙，每当公交车转弯时，才会轻轻擦碰到对方，就好像两条平行的线，如果今天姜鸣舟错过了，或许两个人的世界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姜鸣舟问：“你去哪儿？”

“你去哪儿？”叶屿道。

“我回家。”

“……肚子好饿，先陪我去吃饭吧。”

下了公交车，又走了很远的一段路，姜鸣舟一直跟在他身后，望着他单薄的背影，似乎想将它刻进眼底。

直到拐进小巷，陈记面馆的招牌才出现在他眼前。

这是以前他们常来的地方，还是姜鸣舟带他过来的。

叶屿回头望向他，眼眸中带着欣喜：“没想到十年了，还在营业。”

“是啊。”

他也没想到，这里的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连墙上贴的旧海报都没有换过，只是褪去了鲜艳的色彩，被油烟熏成了焦黄色。

他们在门口坐下，不一会老板娘就端上来两碗热气腾腾的汤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