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28(1 / 2)

正月十五,元宵节。

十几日前宣氏嫡孙身亡一事,终于迎来最后的结局。

在此之前,多数蒙在鼓里的人,都在押魏郡公的那位儿子。

听说其宴会当晚与宣柯纠缠半晌,还抄起铜质香炉砸伤人。

甚至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京城几处赌坊中做局,押宝最后究竟是不是魏明修的罪责。

可当案件被公告贴示出来后,任谁也不会想到,区区一介姓名都无甚出奇的宫婢,竟然会因遭到侵扰而出手伤人。

还能将人致死,怎么说呢,瞠目结舌四个字,就是听众的反应。

“阿姐,明修再去为你取件裘衣来罢?”

明仪身处靠近北城门最高的三春楼中,外间的过道与其下马路相靠,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城门尚未大开时便活络起来。

来往间人潮如流水,汇集在这一方城门前,外面就是通往四面八方的路。

“没事,我不冷。”

她看不清下面的那些人的面孔,只好让明修去盯着。

明修在神机营的那几日是瘦了些,素日合身的裘衣,现在穿来腰间那块隐约宽绰几寸。

他听话地站在扶手栏杆前,稚嫩的面容被清晨朝阳照得熠熠生辉。

雪是停住了,空气中那股子冷冽还在盘绕,明修额前的碎发随着风摇动。

他忍不住回头,望着明仪的神□□言又止。

最终还是没忍住,转身回首。

“阿姐,这个时辰的风还是大了些。我在这里多久都没关系,可你劳累数日…这间楼只有内室还算遮得住风…”

实在要站的话,他来站着就好。

明仪泛出的思绪被打断,回神后望着明修,春寒料峭,幼弟鼻尖那抹红煞是惹眼。

“你觉得冷吗?昨日晚间送你的那件新冬装为何没穿?”

身体比想法要先做出反应,明仪迈着步子走到明修身边。

将手中的暖炉搁置在空地,明仪伸出手搓搓他泛红的脸颊。

嗯,果然很冷。

“习惯…习惯这件,过几日再穿也是一样…”

明修措不及防间感受到脸颊两侧的风好像停止住,随之而来的,是姐姐衣袖间独有的水仙香气。

他不自觉地踮起脚尖,轻轻咬了咬下唇。

“阿姐,我…我也不冷的…”

从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明仪,明修整个人忽然间好似被束缚住,连拳脚都施展不开。

话虽然说得磕磕巴巴,好在还算是没有丢教书夫子的脸。

日光越过云层,渐渐显露出全貌,三春楼被日光整个裹挟住,金色笼罩下,显得生机勃勃。

明仪近距离地看着明修,他的睫毛很长,分布均匀且浓密,这张脸她熟悉得很,和她长得有六七分像。

“好,你不冷,但是姐姐的手冷。”

那是种血缘上独特的亲近,果然是割舍不掉。

从前,她故意不去在乎,故意不去关心,甚至当作这个幼弟不存在。

这样的生活方式,就一定是她想要的吗?

明仪自己心中很清楚,这不好,甚至算得上是一种懦弱的表现。

没有得到丝毫的安慰,没有丝毫的发泄,反而伤害着亲人。

“明修,会怨恨姐姐吗?”

她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将这句话问出口。

明仪想着,就算是得到肯定的答案,也没什么,以后慢慢相处就是。

明修闻言怔愣住,嘴唇微微张开,他的答案没过多久就交出。

“阿姐,不会。”

明修将自己的那双小手抬起,就这明仪的那双,覆上去。

掌心努力地撑开,语气愈发坚定。

“阿姐,我是你的弟弟,无论你对我做什么,都是可以的。母亲因我而累死,父亲也远走近十年,除开祖母外,阿姐就是我心中的亲人。”

明修的眼神清澈而纯净,在阳光的照耀下宛如最洁净的琉璃瓦。

明仪听见自己轻轻问道:“可是我这个姐姐对你实在是…算不上好的。”

明修摇摇头,圆圆的脸带着几分正经。

“夫子曾经不止一次教授过,家者,不必拘泥于一时境况。”

“我福气薄,也可能是天生就带着不好的气运,所以,连和父母亲之间最简单的回忆都不曾拥有。”

没有自怨自艾,也没有故作深沉的语调。这些话被明修很平静地说出口,像是午后顺着屋檐下流淌着的小雨滴。

随后,明修眼中闪过细碎的微光,笑得带动明仪的手都能感受到。

“但是阿姐与我不同,祖母说过,阿姐儿时就很是聪慧,四岁的年纪就能够背得出《策论》。明修就想着,母亲定是很为阿姐感到骄傲。”

被这么真诚地夸奖,还是来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弟弟,明仪纵使脸皮不薄,也觉得脸上的温度逐渐升高。

“下面的人乱传而已,那会儿只是略略会读《策论》的前几节。”

“即便如此,阿姐依旧很厉害!明修四岁的时候,才启蒙,许多大字都不认识。”

说到此处,他还有些羞哧,“有时候书背不全乎,还会被夫子用竹木打手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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