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仪式57(1 / 2)

但凡和暴利行业扯上关系,如影视拍摄、楼盘工地开张、矿山开挖等等,做些祭天仪式是必不可少的,一为求个心安,二为讨个好彩头。

对矿队里的老人来说,祭天仪式——勘察队进山——第一炮,这是默认的流程。

哪怕方圆正对第一步的祭天仪式嗤之以鼻,但是仍要认真对待,因为只有祭天仪式顺利了,下面紧跟着的步骤才能顺利进行。

而勘察队进山的目的是找到矿脉最浅,地势最优的位置,起铺垫作用,接下来的“第一炮”才是所有矿老板最看重,拼了命也要争的。

第一炮——整片矿脉中响起的第一炮,即第一个引爆炸药炸出铁矿石开工大吉的人。

这关系着三个月后的竞拍资质。

是否是第一炮能看出很多东西,比如财力是否雄厚、设备是否精良、人手是否足够以及对其余矿老板的威慑是否到位。

刘平到溪市时,方圆正和刘得宝已经是处于两败俱伤后休养生息的过渡期,不再大动干戈,但是小打小闹却不断。

从村子出发往山里进大约十五里地,就是刘德宝的矿山。

植被稀少,岩体裸露,仰头能看到崖顶狰狞的铁黑色山石被晨间的阳光轻轻罩着。

进山的路很难走,车子只能送到一半,接下来全靠双脚,顺着被山涧水冲刷出的河滩走,将近二十分钟的艰难步行,走进大山的腹地——一片平缓的滩涂。

在炸药将这座山夷平三分之一前,进山的工人如不意外地都要走这条路上工。

而山头炸平三分之一后,工人只需要走进不断拓开的平坦矿场就够了。

早晨九点零二分,吉时刚过。

刘平沉默地抄手立在满地狼藉中,娄沉沉站在他身旁,隽秀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只见二人身前,铺满视线的黑油漆撒的满地都是,长案被掀翻,原本垒的高高的鸡鸭鱼肉落了一地被人恶意践踏,肉糜混着黑漆恶心得人够呛。

香炉倾倒,香灰散落,又和黑油漆和成黏哒哒一摊,烧黄纸的炭盆也翻了,甚至被倒扣在地上——简直大大的不敬。

黑漆里不知道混了什么动物血,腥臊气冲天。

原本祭天地、讨吉利的一场祭天仪式,直接成了晦气又倒霉的一地鸡毛。

刘娄身前还有一人,那人背影不高,穿着很有派头的笔挺蓝衬衫,灰色西装裤,脚上蹬着一双出现在山地里显得格外不适宜,但是很装逼的尖头皮鞋。

一根油亮亮的烧鸡脖子落在这双皮鞋边。

正是方圆正。

他咯咯笑了两声,一脚把那根鸡脖子踢飞起来,姿势非常帅气地打个电话出去,嘶着嗓子直接开骂:“万耀!你他妈的小瘪三,死爹没妈的贱人!被车撞成屎尿不利的残废啊你!!胆子肥了现在,你看你信的关公文殊如来佛还保你吗?糟践神仙的饭碗,谁的错处你以为你的神仙们不长眼睛吗傻缺?”

骂完他也没管电话那头的回复,“啪”挂了电话。

一捋头顶三两亮毛,迈着八字步往倒地的长案走去。

回头看见身后一群人呆着眼看他,气不打一处来:“跟上啊,愣什么,扶桌子!”

刘娄身后惊呆的一众人才哗啦冲上前开始收整。

刘平和娄沉跟上众人脚步,往更前方看,越过狼藉一片有个二十几米远,歪歪扭扭立了一群人,约莫**个人,都是小年轻。

有蹲有站,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个空油漆桶,此时正看着他们嬉皮笑脸。

正是这些人破坏了祭天仪式。

本来香都点上了,只等吉时到,结果听到“呜呜哇哇”的怪叫,众人不备,几桶油漆泼天撒下来,因为躲闪不及,有几个甚至被溅了半身。

再反应过来,那**个人已经早早跑开,停在不远处看戏似的望这边,竟然也不走。

就不远不近地立着,笑嘻嘻地冲这边看还议论纷纷,顺着风娄沉听到一些只言片语。

“......死基佬......”

“哈哈......二椅子都没什么胆子......”

自己的老大被骂了,众人脸色都不好看,有脾气冲的已经撸袖子想往那边去了,那帮混混见了发出更嚣张的笑声。

“操你大爷!”“妈的等老子去撕烂你们这些小兔崽子的嘴!”

几个汉子怒意勃发,抬脚欲过去。

方圆正不耐烦地轻踢了一脚其中一人的小腿开口道:“狗咬你你要咬回去?都给我留下干活,手脚麻利点。”

方圆正今天带来的都是他的心腹,除了刘平和娄沉,尽数是从马山市带来的人手,显然很服从方圆正,他一句话就都安静下来,不再理会那些混混,只低头处理满地狼藉。

小混混的叫嚣声越来越大,队里却没人理他们,最多是憋了一口气,但非常服从方圆正的命令。

方圆正见众人都定下来心,于是掏出手机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刘平和娄沉始终没说话,混在人堆里。

桌案是实木,重量大,有人招呼刘平过去帮忙,于是娄沉一人落在人群外围。

娄沉心思机敏,虽然昨天初到新环境,不熟悉情况下难免有些挫败,但是只一晚上就调整过来。

他比不上刘平经历丰富,处世老道,但是在揣摩人心上颇有天分。

加上他本身又不是心思上脸的性格,就更像一只藏身洞窟中默默观察的狐狸。

他看那方圆正,可不是表现出来的那般不在乎、不生气。

只是太能装罢了。

昨晚席上,娄沉看似只惦记桌上几盘菜,但是眼睛没少往方圆正和程虎身上过。

程虎确实如他在车上表现出来的那般,没什么心眼,为人豪爽,喜怒都写在脸上。

方圆正显然有城府多了,看起来是和蔼的领导上司,但是眼睛看人时却总带着评估的意味,像是在掂量你的价值几何。这种掂量不是寻觅人才的友善评估,而是要杀了卖肉的掂杆称重。

而且他很自制,看似劝酒不止,自己也大喝特喝,但是他只在刘平敬烟时抽了小半根,满屋的烟气,他抽烟姿势老练却没有烟瘾,这样一个具有自制力的人会在最后醉成那个样子吗?

娄沉今早才反应过来昨晚的方圆正恐怕是装醉,刘平早早察觉三言两语应付得当。

娄沉回神,看向站在那边的方圆正。

一通电话没打完,脚下已经有了两个烟屁股,两指间还捏了半支,像是心情烦躁的样子,面色却如常。

倏然,方圆正隔着烟雾向娄沉的方向投来一眼,那眼神看得娄沉后脖子一麻。

他坦然一笑,冲方圆正点头,手下处理脏污的动作不停。

方圆正俏皮地冲娄沉挑眉,笑得熟稔,活像两人是多年老友一般。

娄沉回以一笑,复低下头继续工作,但是余光明显察觉到方圆正投来的数次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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