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八年前的信52(1 / 2)
任一没心没肺惯了,听刘平说完保证,没多想眼睛一合就打起小呼——睡得喷香。
第二天醒来时他人已经在早餐摊了。
周遭人声喧闹。
“吃得什么啊,给我一口。”任一揉揉眼睛。
任一嗜睡,根本叫不醒,放到凳子上东倒西歪就要滚到地上去,刘平只好把他搂抱在怀里。
“还睡吗?”刘平顺手将半个包子给他,长臂一展把他摆正放在小板凳上。
“不困了。我要吃......”任一一只眼睛被眼屎黏着睁不开,另一只眼睛滴溜溜往墙上的菜单上看。
半晌后晃着脚叫嚷:“小米粥和南瓜饼,另外再要两个虎皮鸡蛋。”
“嗯。”刘平放下给他搓眼屎的手,过去窗口掏钱,片刻后端回来一碗小米粥,一个南瓜饼。
任一看了眼,噘起嘴:“我的蛋呢?”
“眼饥肚饱。”刘平按着他的头,轻轻斥他:“快吃。”
他见任一眼珠子转动,于是在细爪子伸过来之前,迅速拿过自己剩得最后一个包子,三两下吃掉。
任一更不满:“喂!”
刘平使出老招式,作势要拿走他的南瓜饼,任一才终于老实吃饭。
风卷残云。
刘平估得准,任一放下碗,小肚子圆溜得刚好。
他摸摸,心中满意。
早餐草草结束,刘平牵起任一离开。
他走得路奇怪的很。
二人此时所处的地方和方才的闹市丝毫不同,两栋居民楼夹着这个小巷子,空间不大,刘平这种体格的站在路中间,身旁空间容不下另一个成年人通过。
“抱我抱我,走不动了。”他又被路上的坑洼绊了一脚,索性扒住刘平的手不走了。
坐上刘平臂弯,任一不经意往后瞥了一眼,身后静悄悄的。他趴在他耳边悄声问:“甩掉了吗?”
刘平看了任一一眼,屏息感受片刻,察觉到“尾巴”已经被他误导进了旁道。
“嗯。抱紧了。”
任一搂紧他的脖子,刘平脚步飞速起来。
利落地翻过一道铁门,三两下竟然又回到了繁华的主干道。
二人这下才是真正放松,甚至还在街边买了一袋糕点。
等店家盛点心的间隙,任一看了刘平许多眼,他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收回心绪盯着店里眼神飘忽,额头冒汗的大叔。
刘平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动了动脖子,点心摊里的大叔一哆嗦,铲子里“啪嗒”掉下两块。
“诶我的叔,掉了两块。”任一眼睛尖,急忙嚷。
那店家慌里慌张,直接再多给了一整铲子,只收了原来的价格。
“谢谢惠顾谢谢惠顾。”
——他看着刘平凶神恶煞的样子,生怕是抢劫的。
接过点心,二人随后在街边打了辆的士,直奔滨河公园。
穿过公园,来到河边刘平极其熟稔地带着任一走小径,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一个建了一半就停工的八角亭里。
他发了个短信出去,随后拨了那人电话,却在电话接通后挂断。
联系的正是佘堂礼,那人今天就离开广市,他要榨干他最后的价值。
任一等他停下手里动作,知道此时此处正是提问的好时机好地方,咽下嘴里的点心渣:“咳咳,第一个问题,那天晚上你干嘛去了?”
刘平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接下来任一会一直和他在一起,以任一的聪明程度,或许知道的越多,对他越有好处。
总之有他在。
“有人监视。”
任一心头一凛,皱眉看向刘平,等待他的下文。
......
“没了?”任一无语地鼻孔都张大了。
他瞪着刘平面无表情凶悍的脸,看出其下隐藏的无辜,无奈道:“时间地点人物过程结果,说全。”
刘平吐出一口气,停停顿顿并不熟练地交代清楚。
“前天晚上急诊门外,我追上去......呃,他跑了。”刘平每每揍人,面对任一时都带点心虚。
他交代的也不能说不对,只是过程全略,只说开头结尾。
任一眯起眼睛看他,“你把他揍成什么样了?”
刘平挠头:“忘了。”
他揍人常常那几个位置,锁骨上两寸、脾脏、胃袋......只要力气足,能使人一瞬间丧失行动能力又不至于丧命,早已刻进他的骨子里,自然不会忘,只是他不好意思告诉任一。
任一:“......换个问题。这人是谁,或者说谁派来的,为什么监视我们,目的是什么?”
他目光炯炯,活像连珠炮弹,把刘平为难得张口结舌。
刘平扭头看任一,小孩坐的板正,眼睛里燃着熊熊的求知之火,小眉头别着紧紧盯着刘平,“看我干嘛,说啊!”
刘平:“......”
他搓搓脸,回忆昨晚是怎么跟图祥龙讲的,心里打了个腹稿。终于在任一各种问题的补充下,他将从进施家庄开始的事情讲了个清楚。
事情从那个日头很高的2001年的夏日开始讲起,他因为背后的胎记被掳进施家庄......
因为身手不错,两年后施会庭将他放在明处,安排在施佘安身边,以打手的身份来保护他的大儿子,不再提让他做替罪羊的事。
2002年,施会庭和佘堂礼决裂,随后施会庭病死,施佘安做了狮头年8月9日,从未出现过的施会庭二儿子施佘平突然从大陆回庄,施家庄的水被搅浑,暗潮涌动。
铁桶似的港市老牌恶势力施家庄终于出现破绽,警方围堵加上内部分裂,在第二年,港口特大港口械斗案让施家庄死伤大片,一蹶不振,警方迅速介入逮捕。
施家庄大厦坍塌。
但是......
“施家庄并没有彻底消失,施佘平带着残部偷渡出国。”
他低头看到任一睁得溜圆的眼睛,笑笑:“现在又回来了。”
刘平略掉自己一次又一次出逃,被抓回虐打,周而复始。跨度为五年的折磨,他用了三两句话讲完。
任一的眼睛瞪成了小灯泡。
刘平背景他知道或许不简单,但是没想到这么不简单。
刘平听后嘴角勾了勾,将任一嘴角的点心屑摘下来,“只是个打手而已。”
“有人打你吗?”小孩仰着脸问他,大眼睛映着早晨旷蓝的天。
刘平低声回他:“......他们都没我厉害。”
小手的手指一点点包住刘平的大拇指,“疼不疼。”
刘平愣住,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没有经验。
不被疼爱的孩子没资格叫痛,能活着就是老天垂怜。
疼痛始终和食物、睡觉的桥洞相伴随,是理所应当的伴生物。
第一次有人这样问他,问他这句话的主人,是一个流浪六年,和他有着一模一样经历的孩子。
刘平看着任一被河风吹得乱七八糟的脑袋,回过神后笑着说:“当时有些疼,后来就不疼了。”
他心脏就像被人捏紧,然后浸入温水里,吸水膨胀,每一丝缝隙都被温热的液体缓缓撑开填满。
大手包住小手。
“真的吗?我也被揍过你可别骗我。”
“真的。”
任一消化完,他又想起昨晚,直觉和卷土重来的施家庄有关。
“昨天晚上你和图祥龙怎么回事,你们屋里什么响动?”
提及图祥龙,刘平眼神一暗,“祥龙和施佘平认识。”
“他在祥龙房间里藏了摄像头。”
“!”任一嘴巴也张开了,圆溜溜的嘴巴配上圆溜溜的眼睛,眉毛还皱着,恶心嫌弃又震惊。
“施佘平,他娘的变态吧!”任一下了这个结论。
是男人就一对一,总是猥琐地躲在暗处偷拍算什么好狗?
刘平没纠正任一的脏话,沉默半晌后点了点头,不得不说,他也这么觉得。
“图祥龙现在在哪。”
“......”
刘平想起今天凌晨,目光眺向宽阔的河面。
......
凌晨时,他被客厅的响动惊醒,他起身出去,正见图祥龙弓腰在茶几下翻药。
“祥龙?”刘平察觉不对疾步过去,刚好接住图祥龙摇摇欲坠的身体。
手触上他的胳膊,入手冷湿,只听见图祥龙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紧绷气音,刘平赶紧扶他坐在沙发上。
图祥龙显然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他手掌紧紧握拳,肌肉拧结成块,挨住沙发后他终于找到支点,仰头靠在沙发靠背,艰难地呼吸。
窗外的路灯光芒稀薄,却将图祥龙满头满脸的冷汗和充血的眼睛照了个清楚。
另一只手已经在呼叫救护车了。
图祥龙脖子蹦起青筋,脸憋得通红,他上身猛地使劲,将脖子往后靠,终于挣扎出一丝喉咙里的间隙,深深喘了一口气,发出压在喉咙里的一声泣音。
发泄出来一星半点,他在昏昏沉沉,尽是相纠缠的暗色毛线团的视线里瞥到一线生机,是眼前刘平的手。
骨节粗大,深深蜜色。
一如那天陈业伸向他,将他从草坪上拉起的手。
“呜......”顷刻间泪水布满脸颊。
他终于有了意识,刘平重重拍他的脸颊帮他清醒,折腾半天才吃进去药。
药效上来,图祥龙抿着舌尖的苦涩,方才在心里翻腾的黑色巨浪瞬间干涸,露出千疮百孔的地表。
痉挛跳痛的脑袋也仿佛被泡进麻药里,整个人都木了。
情绪上麻木,但是生理上大脑却尽职尽责地处理他的神经信号,图祥龙眼泪不停,哭得无声,面巾纸附在脸上没一会就湿透了。
刘平起身将任一的房门关上,给他倒了杯水。
静静坐在图祥龙身边,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我早该知道。”图祥龙再张口时眼睛很空。
“陈业就是施佘平。”
他怀疑陈业之死有问题的当晚就给曾经在缉毒大队的领导打了电话,领导语焉不详,每个字都透露着陈业有问题。
他浑浑噩噩挂了电话,了一做晚上的噩梦。
方才墙纸被撕开,何尝不是撕开他心口上本已结痂的疤。第二只靴子落下,他梦里的的猜疑被狠狠落实。
图祥龙和陈业相识于警校,两人很快相爱,陈业为人正义,哪怕是休息的时候,但凡遇到让他认为不道德的事情,他总是皱着眉头就上去进行说教或者阻拦。
图祥龙总是和他正逛街就被迫和他一起进行普法教育,有时甚至直接坐上警车回了警局。
假期泡汤。
图祥龙却总是笑着包容他,他认为这样的陈业很可爱。
“04年809特大毒品案,陈业牺......死了,平哥你让我查这个案子,是因为施佘平是这天回施家庄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