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佘叔(捉虫)43(2 / 2)

少年刘平垂下眼睫,舔了舔唇上的死皮,毕竟年纪尚小,没忍住眼底的雀跃。

迅速地进了衣帽间,眼睛一下不往那些矜贵精致的衣服上瞥,青年让他拿棒球帽,那他就只看棒球帽。

思来想去,还是拿了自己见青年最常戴的一个,往头上扣的时候,依稀能闻到青年身上的冷香。

被这香味扰了头脑,他出门时甚至有些同手同脚。

青年这时浑然不知方才他那一瞥,是看屁孩的最后一眼。

后来他无数次后悔,为什么不能忍忍口腹之欲,为什么不能陪他一起去。

后来他再没喝过汽水,也恨死了夏天。

青年要的汽水在别墅区附近都没有卖的,少年刘平还有些不熟练地坐上公交车。

车外景色变换,他一眼不看,只把那帽子摘下,爱惜地捧在手心,怕自己的汗弄脏这帽子。

下车后,他直奔便利店,野外生存的警惕性让他在某一个瞬间汗毛直立,但是来不及了。

意识最后一刻,他被挟持着上车前,奋力挣出胳膊,要去捡那帽子。

象牙白的帽子跌落尘埃。

一人见他硬是挣脱了药性,发出带着讶异和讽刺的嗤笑,就像嘲讽一只小蚂蚁也敢反抗大象的践踏。

一脚将那帽子踩瘪。

“娘的,小子挺烈。”

少年刘平已经无力发出声音,胳膊也垂下,黑暗下去的脑海里最后一个想法是:“脏了。”

他还是把那人的帽子弄脏了。

真对不起。

再醒来。

衣服被扒光,像被锁住的狗一样,他被翻过身,露出精瘦的脊背。

两个人才能勉强压住少年,他脸被狠狠压在粗粝的水泥地上,死命上翻着一只眼,盯在那前方的男人身上。

那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面容透着冷硬,见少年狼崽似的眼神,眉毛微动。

蹲下身来。

少年刘平感受到背上被一只手轻抚。

“佘,你来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一人走进,刘平眼珠转动,盯在新来的人脸上。

一张平凡到极点的脸,正是中年时的佘堂礼!

男人声音冷淡:“就是岁数不太一样,但是没什么大碍。”

另一只手也抚了上来,是佘堂礼的手,

佘堂礼:“胎记这种东西,这世界上竟然还有一模一样的,真是神了。”

刘平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吼叫,拱起脊背,一只膝盖被他攒在身下,猛地一使力,竟然凭着蛮力挣脱了两个人的挟持。

那两人暗骂着要来捉这小子,却被男人含笑制止。

刘平还没能冲向开着的窗子,就被来自背后的一脚踢飞出去。

跌落在玻璃茶几上,茶几应声而碎,一地的玻璃渣子里,刘平咬牙一骨碌又爬起来,满身的血混着玻璃碴,继续向那窗户冲去。

“有意思。”

身后人笑道,随着话音,一记猛拳直击后心,刘平凭借天生的警惕,竟然躲过半个拳头,肩头拧动又卸下再一半的力。

但即便是这样,只余半分的拳劲也让他踉跄几步。

他的目标不变——窗户!

少年小狼似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窗户,只差一步!

他能回到他身边!

身后劲风涌动,刘平咬牙抗下又一拳,被自己咬的稀烂的唇里溅出一口血,这是伤到内脏了。

“狮头!”

佘堂礼见这孩子已经脚软,不由出口听提醒狮头收手,谁知狮头却像是上了劲,步步紧逼。

“他跑不出去!”佘堂礼怕好容易找来的替死鬼竟然死在狮头的恶趣味下,又出声阻拦。

刘平确实跑不出去,他们所在的这栋房子正处施家庄正中,施家庄有多少青年壮力,就有多少个狮头的人。

狮头充耳不闻,喉头滚过一声笑,跃身一个鞭腿,正中刘平脖颈。

那黑色小狼一样的少年终于力竭,倒下了。

微弱呼吸下,刘平努力睁着眼睛,盯着窗外白云。

他又想到那个白帽子。

最后他彻底昏迷前,眼睛也没完全阖上。

这给佘堂礼吓一跳,埋怨着蹲下检查,发现脖子上还有轻微的脉搏才松了口气。

“你真是,至于吗?再抓住绑起来不就好了,何必和一个孩子较劲。”

狮头走到刘平血淋淋的身体旁,脚尖拨了拨男孩的无力摊开的手。

“或许,做个替死鬼太可惜了。”

佘堂礼挂了叫医生的电话,慢悠悠挥退手下,拿起扫把清扫起一片狼藉。

“我就说你不至于跟一个半大小子斗法。”

“斗法?那还算不上。”狮头笑笑,“但是这小子要是培养起来,或许是小安的一把利刃。”

他面容严肃起来:“我的第一拳,使了八分力。”

他师承侠家拳,在师门里可以说无人可出左右,平常人连他使了五分力的一拳都接不下,哪怕是自己从小教到大的大儿子,也难接下自己方才那拳。

更不要说还是从背后而来。

佘堂礼双目微睁,一下明白这其中的分量。

这小孩,天赋强到可怕。

“你的意思?”

狮头俯身把昏死过去的少年抱起,放在沙发上,“走一步看一步,是死是活,看这小孩自己造化。”

“能用到他的时候,小安估计已经接任,交给他处置吧。”

佘堂礼想起小安那孩子的性格,已然明白狮头的意思,“你这人,唉,都说你心狠,我瞧着也没硬到哪里去。”

狮头哈哈大笑,拍着佘堂礼的肩膀,“我的心可硬的很啊!”

后来事实证明,狮头的心确实硬的很,用他的好兄弟佘堂礼的孩子,来救自己的孩子,也是半分犹豫没有。

刘平在施家庄的第二年,佘堂礼在一个雨夜带着妻子永远离开了。

只是原本的一家三口,悲伤踉跄的夫妻身后,再没了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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