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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件事我记得特别清楚。那是一只巨大无朋的黄眸。就是把地精吓瘫了的那只眼睛。它凭空出现,看透了私语、渡鸦和我。

我并没像地精那样被它吓坏。也许我不够敏感,也许只是更加无知。但它的确可怕。我之前说过,整整几天的时间就那么消失了。

但巨眼并非全知全能。它对短期记忆没有太多办法。夫人并未发觉沉默就在附近。

剩下的情况只有些散碎记忆,而且大都是私语的尖叫。空地一度充满跃动的恶魔,它们周身闪耀着邪恶光芒,争夺附在私语身上的权利。有一次,私语被迫面对那只眼睛。还有一次,我依稀记得私语死去又被复活,再度死去,再次复活,直到她跟死亡变得亲密无间。她被折磨了很长时间,然后又要面对巨眼。

通过这些残碎片段,我知道她最终被打垮、残杀、复活,变成了忠诚不贰的奴隶。我还记得她向夫人宣誓效忠,言语间流露出急于取悦主子的怯懦热诚。

仪式结束后过了很久,我才慢慢苏醒,只觉得迷惑失落,还有一种难以摆脱的恐惧。很久以后我才明白,这种困惑正是夫人保护色的一部分。我想不起来的东西,就不会被人用来对付她。

真是好一番奖赏。

夫人走了,私语也是。但搜魂还没离开,正在空地中踱步,用十几种狂热的声音自言自语。我试图坐起身时,他突然闭上嘴,探着头狐疑地望向这边。

我呻吟一声,挣扎着想站起来,但随即摔倒在地。我爬了两步,把身子靠在一块大石上。搜魂递过一个水壶。我笨手笨脚地喝水。他说:“等你缓过劲儿来,就可以吃点东西了。”

这句话给我提了个醒,饥饿感席卷而来。已经过了多长时间?“出了什么事?”

“你还记得什么?”

“不多。私语变成劫将了?”

“她顶替了瘸子。夫人把她带去了东方前线,私语对叛军的了解可以扭转那里的战局。”

我试着继续打探,“我还以为叛军要把战略重心移到北方。”

“没错。等你的朋友苏醒过来,咱们就要返回王侯城。”他用柔和的女性声音说道,“看来我对私语的了解还不够透彻。她听说营地出了事后,还真把消息立刻上报了。这次盟会反应神速。他们避免了以往的盲目作战。这次真是闻着血腥味来的。他们接受损失,然后让我们自己分散精力,同时展开他们的行动,而且藏得滴水不漏。现在铁汉的部队正奔赴王侯城。可咱们的兵力却散布在整片森林里。她利用陷阱反过来给咱们下了套。”

我真不想听他说这话。一年来的坏消息已经够多了。为什么我们的策略就不能从头到尾实现一次?“她这是有意牺牲自己?”

“不。她想在林子里引得咱们团团转,给盟会争取时间。只不过她不知道夫人已经察觉瘸子叛变了。我还以为自己了解她,但我错了。咱们最终会得到好处,但在私语稳定东部战局之前,恐怕要有一段苦日子。”我又试了一次,但还是站不起来。

“别着急,”他劝我说,“头一次面对魔眼肯定不好受。你觉得现在能吃东西了吗?”

“你可以给我拉匹马来。”

“一开始最好少吃点。”

“到底有多严重?”我都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他以为我说的是战局。

“铁汉的兵马比咱们以前面对的都多。而且,参与此次行动的军队不止这一支。如果夜游神不能抢先赶回王侯城,咱们就要丧失那座城市和这个王国。他们会乘胜追击,把咱们从北方彻底赶出去。咱们在维斯特城、简恩城、红酒城等地的兵力无法应付大规模战役。之前的北方战事不过是些垫场戏。”

“但……咱们已经受了这么多罪?难道比玫瑰城陷落时的情况还坏?该死!这不公平。”我已经烦透了不断撤退。

“别担心,碎嘴。就算丢了王侯城,咱们也可以在泪雨天梯挡住他们。只要在那儿拖住叛军,私语就有时间攻城略地。他们不可能永远不理会私语。如果东部崩溃,叛军就死定了。东方是他们的力量之源。”他说起话来就像在试图说服自己。搜魂以前经历过这种动荡时局,那还是帝王时代末期。

我把脑袋埋进手里,小声嘀咕道:“我还以为咱们已经狠狠教训了叛军呢。”我们到底为何离开绿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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