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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鸦一个小时都没开口。我忙着胡思乱想,也没在意。

他突然扬起左手。我停下脚步。“差不多了,我估计。”他说,“咱们往那边走。”

“哦。”

“歇会儿。”他坐在一处巨大的树根上,背靠着树干,“你今天静得出奇啊,碎嘴。”

“心里有事儿。”

“没错,”他笑道,“比方说咱们会得到什么奖赏?”

“还有别的。”我抽出搜魂给我的那支箭,“你看见这个了吗?”

“钝头?”他摸了摸,“几乎是软的。究竟什么意思?”

“一点没错。意思是说不让我把她杀了。”

关于分工根本就不是问题。瘸子从来都是渡鸦的目标。

“也许吧。但我可不想为了生擒她,把自己的小命也送了。”

“我也是。这事儿让我心里烦乱。当然还有其他十来件。比方说夫人为什么要选咱俩,她为什么要让私语活着……哦,见鬼去吧。老琢磨这种事儿,我都要得胃溃疡了。”

“准备好了?”

“差不离。”

离开河岸,路程变得愈发艰难,但我们很快翻过一道矮山梁,来到冬青林边缘。树林底层没长多少东西——很少有光线能透过茂密枝丫。渡鸦停下撒了泡尿。“待会儿可没机会了。”他解释道。

他说得对。你藏在一箭地内,准备对充满敌意的劫将发动伏击时,肯定不希望为这种问题犯愁。

我开始发抖。渡鸦伸手扶住我的肩头,“咱们不会有事。”他保证说。但这话连渡鸦自己都不相信。他的手也在发抖。

我把手伸进上衣,摸了摸地精的护身符。的确有点用。

渡鸦扬扬眉。我点点头。我俩继续前进。我嚼着一条肉干,这样做有助于缓解紧张情绪。此后谁都再没说话。

树林中有些废墟。渡鸦查看过刻在石头上的象形文字,耸了耸肩。他也看不懂。

我们走进高大树林。与它们相比,刚才路上那些树木只能算是孙子辈。它们足有几百尺高,树干粗到两人合抱。太阳偶尔透过浓密枝叶洒下几缕日光。空中充满树脂的气味。沉默的氛围浓得化不开。我们一步一步往前挪,生怕弄出什么响动,暴露自己的行踪。

我的紧张感达到顶峰,开始衰退。现在想跑是来不及了,想改主意也没戏。我的大脑删去所有情绪。过去出现这种情况,都是在战场上治疗伤员时,周围全是互相砍杀的人群。

渡鸦示意停步。我点点头。我也听见了,有匹马喷了个响鼻。渡鸦示意我在这等着。他伏下身,钻进左手边的树林,走了五十几尺,消失在一棵大树背后。

一分钟后,渡鸦重新出现,朝我招了招手。我走上前去,跟他来到一个地方,正好可以看见前方空地。瘸子和他的马就在那里。

这片空地大概七十尺长、五十尺宽。一堆破碎石块堆积在正中央。瘸子坐在一块倒塌的巨石上,背靠着另一块。他似乎在睡觉。空地角落里躺着一棵巨树,几乎没有什么风化的痕迹,显然倒下的时间还不长。

渡鸦拍拍我的手臂,指指旁边,示意往那边走。

眼见瘸子就坐在面前,我现在真不想动地方。每走一步都有可能向劫将示警。但渡鸦是对的。太阳正在对面下落。我们等的时间越长,光线就越不利。它最终会直射我们的眼睛。

我们以夸张的程度小心前进。当然了,任何错误都可能害死自己。渡鸦回头张望时,我看见了他鬓角的汗珠。

他停止移动,朝前指了指,脸上露出微笑。我爬到他身边。渡鸦又指了指。

另一棵大树倒在前方。这棵树直径足有四尺,看起来正好符合我们的要求:大到足够藏身,又矮到不会妨碍射箭。我们找了个合适的位置,从这里直到空地中心没有任何东西会阻碍箭矢。

光线也很理想。几缕日光刺透树叶屏障,照亮了大部分空地。空中有层薄雾,将光柱凸显出来,可能是花粉。我花了几分钟时间观察空地,把它印在心里,然后背靠树干坐好,假装自己是块石头。渡鸦负责放哨。

我感觉足足等了好几个星期。

渡鸦拍拍我的肩膀。我抬头看去。他用两根手指做了个走路的动作。瘸子已经起身,正来回踱步。我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朝空地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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