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16(1 / 2)

一阵嘈杂声传入耳中,好像有什么人在高声争执。霍书玉从窗外往里看去,见当铺的柜前立着一个佝偻的身影,正脸红脖子粗地和面前的几个伙计吵的不可开交。

谭矜也注意到了,她看了一会,低声对霍书玉道:“是在为那只瓷瓶的事。”

霍书玉点点头,她也看到了老人胸前抱着的那只黑釉瓷瓶。事情的因由好猜,大抵是为了瓷瓶的价格,一方要多,一方要少罢了。况且北地方言比南地好懂多了,囫囵着也能听出个大概。

过了一会,老人抱着手里的瓷瓶,怒气冲冲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走到门口时,雨势已经变成最大,砸在脑袋上估计很有一些疼,他便识趣地停住了脚,嘴里还不住地说着些什么。

站在一旁避雨的二人不约而同地开始打量起他。谭矜在外行走日久,对各种语言都能听懂一些,老人说一句,她便低声给霍书玉翻译一句,尽是些骂人的话,什么有眼不识泰山云云。

霍书玉听着,唇边渐渐绽出一个笑。当她的目光往下落到老人手中的瓷瓶上时,那抹笑意却突然僵在了嘴角,取而代之的,是无以复加的震惊和疑惑。

她伸出手,拽住谭矜的衣襟,手指关节微有泛白。没用多大力气,却还是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进了许多。

谭矜注意到她的目光,很快握住她的手,道:“怎么了?”

霍书玉回过神来,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看他那只罐子上面的封口,是不是有一道符?”

“看到了。”谭矜点了点头,看着画在瓶口上笔走龙蛇的那道符文,“是这符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那是道封灵符,”霍书玉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还记得我先前在临江的佛寺里说过的那句话吗?”

谭矜努力在脑海中搜索当日有关符术的记忆,有些不太确定地道:“…你说你会画一道符,普天之下除了你没人能解开?”

霍书玉撒手苦笑道:“对,因为这道符是我师父教给我的,而他老人家…早在三年前就羽化西去了。”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猛敲在谭矜心上,她皱了皱眉头,一瞬不瞬地盯着霍书玉,眼中的疑惑泛成大海。

一阵沉默过后,霍书玉缓缓吐出口气,道:“罢了,说不定是我师父生前游历时所作,他一生所去之处无数,会有些东西留下也不是什么怪事。是我大惊小怪了。”

谭矜叹了口气,按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道:“其实……这样的说辞,是不是连你自己都不相信?我们去把那只瓷瓶买下来,是不是你师父所作,看一看就知道了。”言罢大步朝那名老者走了过去。

那样认真的神色和语气,让霍书玉将原本要脱口而出的拒绝生生咽了回去。她呆呆地看着谭矜和那名老者开始攀谈,仿佛刚才提出瓷瓶有异的是谭矜,而不是自己。

两人的交谈声渐渐消弭,周遭的一切声音都霎然远去,出现在耳边的只有如同耳鸣一般的嘈杂声。

她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不敢和不想是两码事。自己为什么要找这样的理由来搪塞自己呢?而且还自觉能骗过去,却不想被谭矜发觉了。

是怕麻烦不想多生事端,还是不敢面对事实,这似乎成了一个无解的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霍书玉回过神来,失焦的目光聚在那边的两人身上,说话声,雨声,行人的奔跑声,溅起的水花声一齐涌入脑中,世界又重新回到眼前。

她定了定神,看到谭矜对自己招了招手,便挤出一个笑走了过去。

“怎么了?”

谭矜附在她耳边低声道:“这位老人家说,他家中还有许多类似的瓷器,瓶口都有封符,大致和这只是一样的。”

霍书玉接过那只瓷瓶,仔细看了一阵,又把它还了回去,声音不辩喜怒:“不是我师父的笔法,但是这道符的画法一定来源于他。”

谭矜见她这么肯定,奇道:“不是你画的,也不是你师父画的,这可怪了。难道你师父还收了别的徒弟吗?”

霍书玉摇了摇头:”不甚清楚,不过很有可能。师父他老人家收养我的时候年岁已高,或许他年轻的时候还收过别的徒弟,我可能有个师兄或师姐呢。“

老者看到她过来,脸上的笑意顿时深了几分,待她们交谈完毕后连连道:

“二位小姐,你们可太有眼光了,我这些东西可都是经世的宝贝,随便拿出一个,都能值个好几十上百两银子。也是那些当铺的那些人,没有眼力见儿,不知道它真正的价值,这不,让二位看上了,你们若是需要,我家中……”

“这位大伯,你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得来的?可否让我们一观?”霍书玉扬起一个笑,”若是合乎心意,我们便都买下来了。”

“诶,好嘞好嘞,不过这些东西的来历一时半刻也说不清,况且现在下着雨有些不便,不如咱们约个时间再见,你们看怎么样?我有个诨名叫樊老奀,就住在城东的糊涂巷里,打铁匠铺子旁边那家就是,二位小姐稍加打听打听就知道了。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我姓霍,双名上书下玉,她姓谭,单名一个矜字。”

“好嘞,霍小姐,谭小姐,不知这时间……”

霍书玉看了一眼谭矜,捻了捻指尖,做了个弹符的动作,后者看她伸出四根手指,又往回掰了一根,立即会意道:“就约在明日辰时吧,届时我们自会去寻你。樊大伯,你手中这瓷瓶,五十两银子让利给我们如何?”

樊老奀生怕她们反悔一般痛快地应下了。霍书玉拿着那只瓷瓶,望着雨中樊老奀远去的背影道:“走得这般快,他这会不怕雨大了。”

谭矜接过那只瓷瓶,无奈道:“一只前朝的民窑黑釉瓷,胎色不纯,叩之声沉,拿出去五钱银子都不一定有人看得上,这位大伯倒好,一开口就是几十两,谁教他这么说的。”

“他是怕我们反悔了。”霍书玉收回目光,伸手搭在谭矜手上,目光柔柔,“买这一个就够了,明天问出这东西的出处,再行决断罢。”

二人又在檐下站了一会,看雨势渐歇,慢慢踱步走回了客栈。她们在返回途中分别联系过连少谷和戎昱,却始终未曾有人回应,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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